第412章 請罪

  一時間，方才還在西市持刀械殘忍傷害無故百姓的突厥人，被禁衛軍鎮壓抓獲，死傷過半。

  天邊殘陽仍掛，似乎也因染上了突厥人的血而變得異常妖紅。

  至此，西市暴亂得以平定，鬧事的突厥人共六十五人，死四十七人，重傷十五人。

  僅剩的三人只受了輕傷，皆因趙楓率領禁衛軍趕到西市後，這三位突厥人立即繳械投降，從而得以躲過這頓來自社會的「毒打」。

  趙楓此次動用向皇帝借來的禁衛軍平亂絞殺了作亂的吞天殘存成員，沒有虎符仍可調動皇帝的禁衛軍，如此動作定會引皇帝的猜疑與忌憚，於是便自覺應當入宮「請罪。

  「王爺這次入宮，是否會遭到陛下的責罰？」即便明知答案，高飛仍舊一邊為趙楓卸甲更衣一邊問道。

  趙楓對著銅鏡整理衣冠，口中的語氣十分無所謂：「本王何曾怕過皇帝的責罰？」

  趙楓直呼「皇帝」，而非平時出於尊敬而對李世民稱謂的「陛下」，可見在他心中，身為天子的李世民也不會因皇帝的身份而在他眼中得到幾分高看。

  趙楓本就是穿越而來，他原先所在的世界裡以及沒有了「皇帝」一位，如今自然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向這個世界裡的皇帝俯首稱臣。

  今日尊稱你一聲「陛下，不過是他趙楓出於禮貌和尊敬。

  若要讓他因顧忌皇帝的心情而置無辜百姓的安危於不顧，則這樣的皇帝便不值得他尊敬，也擔不起他所喚的一聲「陛下」。

  「他責罰我，無非是為了自己的顏面。今日我無虎符仍能調兵動武，必然會使他猜忌不忿。」趙楓突然自嘲的一笑，眼中依然看透許多：「然而即便我今日沒有調兵動武，往常他也對我有諸多忌憚與猜疑。」

  能登上皇帝的高位，又有哪位不是猜疑心重的呢？

  所謂的疑心病重，也無非是環境所迫，道情使然。趙楓能理解李世民對他的忌憚，但也不會因至高無上的皇權而使得自己的觀念退讓半分。

  趙楓回天一院更換完衣物，而後便乾脆利落的入宮求見皇帝。

  趙楓不似往日策馬至皇城內城的承天門才下馬步行，而是直接在朱雀門前停馬覲見。

  光祿坊及興道坊附近的攤販貨郎注意到了趙楓「奇異」的舉動，議論紛紛：「那不是安樂王麼？怎麼今日早早就停馬了？還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直接騎馬入宮了…」

  居住在朱雀門附近的百姓，尋常見多了趙楓騎馬從朱雀門打馬而過，今日得見他早早就在皇城門外下了馬步行入宮，便知曉定是趙楓今日調兵鎮壓西市動亂的舉動引得了皇帝不滿，如今是去請罪了。

  有人知道內情，有的人則情況不明：「王爺去向陛下請罪？那陛下為何動怒啊？王爺幫著陛下鎮壓動亂難道不是好事？」

  有那自認為知根知底的百姓也跟著回了一句：「還能為啥？不就是今日無虎符調兵跑去西市鎮壓突厥人攪起的動亂，惹得陛下動怒了唄…」

  「陛下只管為無符調兵的事情動怒，難道卻不將咱們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裡？那虎符還能比我們更重要麼？」

  片刻後，問出這話的人也識相的閉了嘴。

  也是…自古兵權數重權，在皇帝心中，吾等不過無關緊要的尋常草民，文不能紙筆安天下，武不能馬上定乾坤，又怎能及得調動兵馬的虎符重要呢…

  有那不服氣的百姓站出來為趙楓說話：「王爺今日可救了許多人咧！若不是王爺領兵及時趕到，我那苦命的麼兒早就被那些天殺的外族人給剁成肉泥了…」

  「你們是沒親眼看到西市裡的慘樣！有的人半個身子都被那壞人砍成血漿踏成肉泥了！辛苦勞碌半生，結果落得個屍骨無存呀，誒，造孽呀…」

  「王爺鎮亂有功於陛下，救人有恩於百姓，陛下應該不會為難於他吧…」

  步行入宮的趙楓自宮門落下後，已聽不到皇城之外百姓們議論紛紛的話語，雙目直勾勾盯著承天門的方向前往太極宮。

  當趙楓到達太極宮外時，李世民仍在偏廳進午餐。

  自趙楓進入朱雀門後，便有人向李世民通報了消息。

  李世民知曉趙楓這是為了無符調兵動武的事情，自覺來向他「請罪」，於是也樂得趁此機會為難趙楓。

  「聽說他平常在大營里練兵時不是最愛讓人站軍姿麼？那今日朕便讓他重新回味下站軍姿的樂趣罷！」

  李世民聽得趙楓已到殿外，並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而是故意在太監通傳後拖延時間，讓趙楓在殿外苦等了快半個時辰，才終於宣他入殿覲見。

  趙楓於烈日之下暴曬了快半個時辰，也就是現代時間的一個小時，早已汗濕重衣，眉眼滴水，整個人身後蒸騰著滾滾熱氣，已然被曬得快不成人樣了。

  「安樂王，陛下宣你覲見，快隨雜家來吧…」

  若是換做平時，趙楓定會被總管領到偏殿去進行洗漱，待清潔乾淨了才能面聖，免得污了聖眼。

  然而今日趙楓沒有主動提出要去洗漱，而是有意帶著濃重的汗濕入殿面見李世民。

  趙楓眼神中的堅毅不變，心下已經瞭然。

  方才李世民給故意他來了這麼個下馬威，為的不過是想讓他出醜、看他的狼狽樣。

  自己進去之後模樣越狼狽，李世民肯定越開心。

  只要李世民舒心了，估計他趙楓進去之後也不會再有多少齟齬與為難，因此行進的步履也變得輕盈。

  趙楓步入殿內，夾著陣陣汗味，李世民雖略有不悅，但也還是勉強向趙楓打了個招呼：「來了…」

  趙楓的回覆也十分輕鬆，輕鬆得失了禮節：「參加陛下。」

  「朕已知你今日入宮所為何事…情有可原，事有緩急，朕也不會怪罪於你。」李世民招呼趙楓在圓桌前入座，而後向太監總管使了眼色。

  不一會兒，太監總管捧著紫檀木盒上前，小心翼翼的輕放在趙楓手邊。

  趙楓只掃了木盒一眼，並沒有動手打開，而是望向李世民：「敢問陛下，這盒中所裝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