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無聲證詞

  藍衣男子硬著頭皮迎上趙楓偷來的探究目光，夾緊驢腹的腿間微微顫抖，聲音卻不露絲毫膽怯：「你叫的是騎驢者！我自然答你！但你空口白牙罵我是偷驢的賊，我當是不服！」

  趙楓唇邊笑意不止：「依著你的意思？你身下這頭灰驢是你自己的咯？」

  「當然！不信你自己問它！」藍衣男子試圖讓自己自信起來，一拍胸脯，再一指身下的灰驢。

  驢子不會說話，藍衣男子並不怕灰驢會開口向眾人訴說自己是被他偷拐來的。

  趙楓冷哼一聲：「我不用問驢，更不需要審問你，只需從你的言行進行判斷即可。」

  旁邊圍觀的群眾紛紛冒出了不相信卻又不想錯過看熱鬧的心態：「假的吧？！還能有僅憑言行就斷定偷驢賊的情況？怕是比神捕還神了！」

  趙楓抬首與人群外的凌雲衛目光相接，微微點頭，而後上前抬手從驢頭上的頸項薄皮划過。

  趙楓收回手，感指尖乾燥如初，不見濕意，隨即抬手面向圍觀的百姓解釋道：「此人方才騎著灰驢急行，似是在趕路，然而驢子的汗意卻未達頸毛，說明灰驢並沒有馱著此人行太遠的路程。」

  「再者此人走得急，不停使手中皮鞭抽打灰驢，恨不能將驢子都抽哭。」趙楓看向藍衣男子胯下的灰驢，只覺那驢子的表情十分可憐，一雙黑亮如葡萄的眼眸似乎真的噙了淚水。

  「我雖從未養過驢，但也養過馬。無論驢馬，所有者皆持養護愛護之心，又怎麼會捨得狠命抽打？」

  「可見這是他從別處偷來的驢，不是自己養護，自然沒有憐惜之心，因此才會狠心抽打折磨驢子。」趙楓一指灰驢：「它雖不會說話，但是卻用自己的汗水作為無聲的證詞，證明自己的來路。」

  說罷，圍觀眾人紛紛點頭認同，其中有那家中養馬養驢者更是對趙楓的話感同身受。

  古代能買有馬驢牛等牲畜的人家，雖是為農林耕作之用，但也會對所養之物愛惜憐憫，生怕牲畜無法持續勤耕勞作。

  而眼前的藍衣男子對灰驢極盡抽打之能事，可見不是自己的驢，毫無愛惜之意。

  藍衣男子眼看圍觀群眾的態度漸漸倒向趙楓一邊，眼神立即變得凌厲狠絕，手中韁繩緊攥，似有一旦趙楓對他不利、便將韁繩抽向趙楓的傾向。

  趙楓馳騁沙場許久，又目力過人，如何會看不懂藍衣男子眼中的意圖？

  還不待藍衣男子發作，趙楓便向前一步跨到藍衣男子身前，率先握住韁繩從他手中扯出來，杜絕了被韁繩抽臉的可能。

  藍衣男子不敵趙楓的大力，猝不及防向前撲倒在地，而後便「享受」到了被趙楓踩在腳下、與大地親密接觸的「大禮」。

  趙楓一有行動，守在一旁伺機而動的凌雲衛便上前將藍衣男子擒拿。

  那藍衣男子似乎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被擒，此時仍愣愣的盯著手掌心被趙楓抽出韁繩時拉扯出的血痕，翻出的小小皮肉透露出星點狠辣疼意。

  「你！」藍衣男子抬頭，雙眼中積滿了對趙楓的恨意。

  趙楓隨即堵住了藍衣男子的話頭：「我什麼我？你有什麼話還是留著在獄中和其他兩位通信使說罷！」

  「帶下去！」

  抓到了第二位通信使，趙楓揮揮手，隨即打算前往昭行坊與孫長影匯合，耳邊卻響起一個不太合群的質疑聲：

  「誒唷？真這樣帶下去啦？也不聽那人再辯稱幾句？」

  趙楓不便透露抓捕吞天通信使一事，便繼續堅持偷驢賊的說法：「他本就是賊人，還有什麼可辯稱的呢？」

  趙楓見圍觀的百姓遲遲不肯散去，於是又耐著性子繼續解釋道：

  「剛才他說我擋了他的回鄉之路，試問誰人回鄉探親不會帶著行李？哪怕是一個小包袱都可以。然他卻輕裝簡行，身上及驢背不見任何行李包袱，說是回鄉探親，我自是不信的。」

  「況且此人一聽得我在身後高聲呵斥便身形停滯，隨即下意識想踢動灰驢躲向一邊，可見他是想也不想便自行對號入座，認為我喚的偷驢賊人是他…豈非做賊心虛？」

  趙楓的解釋似乎終於能讓圍觀眾人滿意，人群中才有位機靈的小伙子站出，認出了趙楓的身份：「這不是安樂王麼？原以為您是沙場猛將，原來抓賊也有自己的一套！真厲害！」

  其他圍觀百姓亦對趙楓僅憑一雙慧眼就認處偷驢賊的舉動大為讚賞敬佩。

  讚賞的話總是聽不夠的，然而眼下還有第三位通信使不知是否被抓獲，所以趙楓也無心再聽百姓們的讚嘆，重新翻身上馬趕往安化門。

  與連續順利抓獲兩位吞天通信使的趙楓不同，安化門外蹲守茶攤緊盯昭行坊的孫長影卻毫無進展。

  「莫不是這人知道我們今天要抓他？真不打算出城了？」

  孫長影吐了口中品剩的苦茶，望著昭行坊大門的站起身，自言自語道：「也好，你不肯出來，那便換我進去抓你！保准一抓一個準！」

  孫長影眼看苦守昭行坊正門無果，正打算換思路在昭行坊附近轉悠，正巧趙楓策馬趕來。

  趙楓策馬停在孫長影身前，卻不錯眼的盯向昭行坊：「情況如何？」

  孫長影一攤雙手，無奈道：「不見所出。」

  眼下時近正午，安化門附近人來人往，昭行坊也不斷有人出入，但卻不見有與通信使畫像上形容相似的人出入。

  昭行坊正門外，孫長影正與趙楓交流一上午來各自的收穫，昭行坊後院西北方角落卻有人手腳嫻熟的翻牆而出。

  翻牆的人正是三位吞天通信使中的最後一人謝右迪，自昨夜他收到來自天羅什的傳信，得知今日會有人要將他捉拿，便苦思該如何逃脫。

  冥思苦想之際，哥舒涥派人送來了密信，信上正寫了幫助謝右迪脫身之策。

  「明日午時自坊內西北角翻牆而出，屆時自有人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