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夤夜鬩牆

  趙楓輕輕一拍孫長影的肩膀：「吞天大費周章行刺陛下，必然將此次行動看得十分重要。如今被我們揪住了個小火苗，我趙楓定要將這火苗吹成燎原之勢，大破吞天之眾！」

  事不宜遲，趙楓讓孫長影將老和尚及夜碧關入大牢中收押，而後便馬不停蹄的開始著手布置秘密抓捕扮做蛙人、油翁以及碳郎三位吞天細作的工作。

  此時仍是夤夜，實行宵禁的長安城內，近有打更冷梆之聲，遠有山寺隱鍾暗響，今夜似乎仍舊是尋常的平靜之夜。

  熄了油燈的百姓開始進入夢鄉，而燈火未絕的平康坊內仍是嬉鬧不斷，樂聲不停。

  平康坊內諸妓聚居坊曲，在某個不起眼的秦觀院落廂房內，有兩人在合股聚坐，低聲商議著不可為人知的的機密之事。

  兩人中的一位蓄鬚中年人滿面愁容：「趙楓今日帶著禁衛軍大鬧天光寺，帶走了和尚及夜伶人，咱們的行蹤想必已經敗露了…」

  另一外坐著的褐發青年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甚至開始悠閒的品起了女伶奉上的清茶：「無妨…老和尚平日裡只做掩飾用，他不知內情，被抓了也無礙。」

  「至於夜碧，他早已被我們下了毒，況且我們手上還有他的家人，即便他被趙楓嚴刑逼供，想必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即使供出通信三使，也不過小小蜱蟲，不足為懼。」

  蓄鬚的中年人是在吞天中負責搜集情報信息匯總的天羅什，聽得夜碧被抓後有可能會被牽出通信三使，當即面露不悅：

  「這三人可不僅僅是為通信，早先將他們三人扔在長安是有其他大用。萬一他們被夜碧牽出、真被趙楓給抓了，後果不堪設想。」

  「要按我說，不如早早通知他們做好撤離的準備。」

  此番吞天策劃刺殺皇帝的計劃不成，已然損兵折將，當下保存實力為上，天羅什自然是希望減少受牽扯而損傷的吞天人員。

  褐發青年哥舒涥的等級比天羅什高一級，此時被天羅什一番小小的上奉後，頓時不虞的抿起了唇：「其他大用？目前還能有比刺殺皇帝更大的用處？」

  「他們三人若真被抓了，只能說明他們無用！我吞天從不收無用之人！就像我突厥騎施先祖一樣，不養無能之人！」

  自認資歷深厚的天羅什比哥舒涥進入吞天的時間久，然而卻屈居人下。平日裡他也不服被年輕氣盛的哥舒涥掣肘，二人之間不說積怨已深，但是仍有齟齬在。

  是以天羅什「噌」的站起身來，險些打翻了茶水杯：「你不肯動，那就由我自己去通知！我的人自是我去護著！」

  哥舒涥自知方才自己的語氣略重，於是便收斂了脾氣，起身攬住了欲奪門而出的天羅什，勸道：「自然是要去通知他們三人的，但是要注意時機。」

  天羅什停駐了腳步，斜著眼瞥著哥舒涥，沒好氣道：「時機？此時不說更待何時？難道等他們被抓了再通知？」

  那不就來不及了？！

  天羅什當著哥舒涥的面大翻白眼，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不屑。

  哥舒涥深知天羅什的「火爆」脾氣，於是認下心中的不悅，耐心勸道：「此時宵禁，即便我們通知了他們，他們也沒法溜出城外，只能待天光大亮後儘早離開。」

  「安排他們撤離當然是明早的事情，但是也不耽誤我現在去通知他們。趙楓抓了夜碧後，肯定不敢打草驚蛇就著夜色再去抓人，所以我現在就安排他們明早離開！」

  說罷，天羅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廂房，留下哥舒涥在屋內一人獨坐。

  哥舒涥盯著天羅什離去的背影，抿起了唇邊的冷茶，連帶著語氣也暗含著冰冷的茬子：「還是這麼個火爆的脾氣，連話都不帶聽完，連我接下來的計劃也不肯聽就跑了…」

  「也罷，既然你要自己去投那趙楓的網，那我也正好借你這個火氣彈引爆趙楓的張良計，我也好全身而退，潛伏回我的老家去。」

  天羅什扮做尋歡作樂夜歸家的公子大搖大擺的出了秦樓楚館，而後便褪去錦衣華服，身著夜行衣，借著夜色翻出平康坊，飛檐走壁直往自己的老巢掠去。

  這邊廂的天羅什布置手下各處去通知散落在三處的通信使，另一邊廂的趙楓也已經審問夜碧完畢，而後翻找出長安城的輿圖，著手準備抓捕工作。

  「今夜宵禁未完，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不能各家各戶去搜查，但他們三人也出不了城門。待今日寅時過後我便著人前去封鎖城門，嚴防死守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趙楓對著輿圖思索半刻，不一會兒就想好了抓捕的策略：「曲池坊在京城東南角，明日我可親率禁衛軍以芙蓉園護駕的名義前去抓捕；新昌坊交由駐在青龍寺附近的凌雲衛去堵…」

  趙楓的眼神從孫長影身上掠過，不由得微微一笑。

  孫長影鮮少見趙楓對著他有如此「瘮人」的笑臉，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微微瑟縮了一番，下意識回嘴趙楓：「你咧著嘴看著我幹什麼？！」

  別看趙楓長得俊秀帥氣，「人模狗樣」的，可是被他那樣盯著笑也十分可怖。

  尤其是在知道了趙楓的為人和手段後，孫長影內心深處對趙楓的畏懼也一點點被激發了出來。

  趙楓微微側頭，保持著「善意」的笑容，答道：「長影你慣於腿腳風行見長，那個潛在昭行坊的碳郎就交由你去摸罷！」

  趙楓的語氣明明很平靜，但是其中似乎隱隱含著「你敢不去、那就受罰」的不凡意味。

  孫長影側過身躲開趙楓的凝視，既無奈又不屑的撇嘴，「我孫長影好歹也是江南影盜，平日裡飛檐走壁不在話下。你讓我去抓碳郎？真是殺雞用牛刀，浪費了。」

  趙楓由微笑改為大笑：「我知道你是厲害的，但還是要勸你一句，切莫輕敵！明面上雖說是碳郎，但人家也是貨真價實的吞天教眾，其中利害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