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民心

  趙楓與他相約明日正午於城主府中商議接下來要如何對付突厥。

  眼看著斜陽欲沉，趙楓獨酌片刻也起身向下走去。

  「王爺……那徐參軍想來是受不住尉遲將軍行軍營帳了，此刻他已在城中挑選了一處客棧住了進去，我留意到他剛剛怒氣沖沖的回了客棧，接下來便奮筆疾書的寫了什麼東西，只怕是……」

  高飛此時已在城樓下恭候多時，見趙楓下樓城門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趙楓聞言擺了擺手笑道。

  「想也知道，只怕是在舞文弄墨將我如何羞辱他，又如何殘暴不仁之事盡數記下送至京都吧。」

  「王爺就不擔心聖上看到這呈函會加罪您嗎？」

  高飛跟在趙楓身旁隨他一同走入朔州城街巷當中，他眉頭有些皺起，言語之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楓聞言破有深意的看了高飛一眼，他隨即站定腳步面向高飛開口道。

  「高飛，本王與突厥之戰你覺得如何？」

  高飛聞言一愣，隨即不假思索道。

  「正如兵士所言，王爺神策詭謀，乃是軍中之神，此戰以少勝多不說，連我方士卒性命都未損分毫，堪稱奇蹟。」

  趙楓聞言點了點頭，他繼而再度問道。

  「那我攻城之時任憑突厥降兵離去，在你看來，我可有與突厥通敵之嫌？」

  高飛本是個刻板之人，可饒是他這般性子，聽到趙楓此言之後都不由得牽動嘴角笑出聲來。

  「王爺一把火焚殺了突厥近十萬將士，您要是有通敵之嫌，只怕滿朝文武上上下下就沒一個乾淨的了。」

  趙楓聞言也不由得笑了幾聲，他隨即攤開雙手對高飛說道。

  「我既然戰而勝之，又無通敵之嫌，聖上因何降罪於我？就因為那子虛烏有的有傷天和？呵呵，聖上是個聰明人，我此番與尉遲恭合力攻下突厥，他不會因這雞毛蒜皮之事而對我怎麼樣的。」

  高飛聞言不禁又皺了下眉，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隨後又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走罷，和本王巡視一圈這朔州城！」

  趙楓自然知道高飛這是因為自己妄論李世民心中有些不喜，可他也知道，自己對李世民不敬也不是一兩天了，高飛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的。

  這二人言語之中已一前一後的走上了街。

  朔州城剛剛收付，此時正是城中事務百廢待興之際，因此雖然燈火通明，可街道兩側始終都沒見有多少百姓。

  趙楓帶著高飛在街頭巷尾繞了兩繞，隨後便決定打道回府，可就在此時，不知道是那邊傳來了一道喊聲，隨即城中百姓便像收掉了什麼訊號一般一同湧上街頭。

  「這是什麼情況？」

  趙楓頗有些疑惑的看著城中百姓不斷集結，他轉過頭去看了高飛一眼出聲問道。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高飛聞言搖了搖頭，他也十分詫異，此前沒聽說今天有什麼節日，莫非是城中百姓自發舉行的什麼活動不成？

  然而沒過多一會，街頭巷尾的百姓便匯集完畢，他們在街上尋覓了一番，隨後立刻發現了站在回城主府必經之路的趙楓與高飛。

  這群百姓立刻滿面紅光的一擁而上，在趙楓錯愕的表情中盡數跪倒在地，接著便是聲如鼎沸的陣陣高呼從中傳來。

  「北平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恭迎北平王回府！」

  這一大群人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唯獨一點相同，他們眼中盡數閃著一種莫名的光亮。

  高飛站在趙楓身側望著這烏壓壓一片的百姓，只覺得心中一股涼意悄然升起，百姓眼中的神情他此前只見過一次，那是在隨李世民出巡時他在皇城叩首的百姓眼中見到的。

  他隨即飛快轉過頭去看了眼趙楓，發覺趙楓臉上雖掛著驚訝之色，但眼中喜悅卻一覽無餘。

  「趙楓在百姓中的聲望竟已如此之高……不行，此時我得告知聖上才行……」

  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定，臉上神色卻未有變化。

  在前呼後擁的朔州城百姓陣陣呼聲中，趙楓走入城主府。

  高飛回到自己臥房提筆書寫起什麼，他此刻神情異常專注，眼中透出的是既鄭重又害怕的神色。

  三日後，尉遲恭部下眾將已徹底從長途奔襲中休息過來，同一時間，皇城之內，李世民將兩份信函一同呈在桌上，只感覺頭痛欲裂。

  他起先將那份由徐參軍書寫的信函展開，從頭到尾閱覽一遍後便冷哼一聲將其丟在一旁。

  「哼……」

  他揉了揉眉心，隨即將另一份高飛托快馬送至自己手中的密信展開，剛讀到一半他便覺得身後一股寒意湧現。

  「兵權……民心……」

  他從頭到尾又將其看了一遍，隨後一張臉憋得通紅，一隻手也伸到了腰間，看那架勢竟似要拔劍斬了那份密函一般，可他隨即便動作一僵身形頓住了。

  「你說對皇位不感興趣……可這普天之下有哪個人真的如你所言！趙楓……朕應殺你！」

  「朕應殺你！」

  他兀自又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接著猛地將腰間長劍拔了出來，但這劍拔到一半他卻又將其收了回去。

  「可朕卻殺不了你……不，不能殺……朕不能殺你……呵呵……哈哈哈哈！」

  他一時間狀若瘋癲的笑了起來，幸虧此時他正位於密室之內，不然看聖上如此，平日裡跟著他的那群太監還不得嚇死過去。

  過了許久，李世民頹然的坐倒在座椅當中，他十分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

  「燎原之火，焚殺十萬突厥兵士……神策詭謀，用兵如神……」

  「致生靈塗炭，天道不容……長此以往，必遭天譴……」

  他將兩份信函上的話一一回想了一遍，整個人閉上雙眼仿若熟睡過去一般，許久過後他才終於輕聲開口自語了一句。

  「一切……等戰事將定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