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考驗

  她又去了花草館，大師兄任然閉關中，她從門底下專門傳菜進去的活動小口子裡把糕點塞了進去，沒有打擾他。

  她提著最後一包糕點去了踏雪樓，運了輕功輕鬆站在了踏雪樓的門口，她握了握拳最終還是敲了敲門，進去了。她一路走一路環顧著四周，踏雪樓里的陳設十分古樸飄逸，四處都有白色紗帳掛著，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走了許久也沒見有動靜，許是傲雪又上山採藥去了。她抬腳往樓上走，只見樓上有三間房，唯獨最後一間開著門，隱隱有流水的聲音傳來，雲煙有些詫異，二樓哪來的流水？

  她緩緩走了進去，裡面點著薰香，一個仙鶴雕花大屏風樹立在室內。她繞過屏風看到一個美人披散著黑色長髮，手臂靠在浴桶邊上欣賞著窗外瀑布的美景。

  雲煙第一次看到一整片牆幾乎都被打通了裝上了窗戶，而窗戶對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有飛瀑直流而下，拍擊著石頭，十分壯觀，這讓她不禁看呆了。

  美人發話了，慵懶道：「看夠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雲煙才發覺是二師兄傲雪！那她剛才豈不是看到了傲雪洗澡！？

  她趕緊尖叫一聲，愣怔地看著他，一時忘了作何反應。傲雪皺了皺眉，一甩過寬袍，那寬大衣袍遮住了雲煙的眼睛，一些溫熱的水滴灑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覺得一股清冽香氣撲面而來，讓她一陣恍惚。

  嘩啦啦一陣水聲，傲雪披上了衣袍，轉過身看著她，水珠從潮濕的頭髮上滴落到了他好看的鎖骨上，又從鎖骨往下滑，他菱唇緊抿，劍眉凌厲，冷冷道：「出去！」

  雲煙立刻放下糕點，捂著眼睛跑了出去。傲雪穿好衣服，發現雲煙早就不見了。他瞥到了桌子上的糕點，嘴角勾了勾，打開荷葉包，裡面是三枚糕點。他素日最不愛吃甜的，此時竟也捏起糕點聞了聞，許是從來沒有聞到過如此清爽味道的甜點，破天荒嘗了一小口。他想吃第二口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手頓了頓，最後將一包糕點悉數扔進了湖裡。

  湖裡迅速湧起了一片水花，水裡的小魚兒爭搶著吃糕點，他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倒影里的他有著一絲不可查覺的十分孤冷。

  雲煙低著頭，臉上滾燙，快步走回幽蘭居，她甚至衝撞到了彌宵。彌宵一陣吃痛，捂著肚子道：「小師妹你怎麼了？」

  雲煙不願被人看見自己失態的樣子，低聲道歉句抱歉，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頭也不回，一個勁往前沖。

  彌宵看向雲煙來時的方向，咧了咧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踏雪樓里，彌宵揉著肚子抱怨道：「二師兄，雲煙像躲什麼一樣失魂落魄的，還把我撞了！」不過他暗地裡偷偷瞟著傲雪，看他什麼反應。

  傲雪在宣紙上畫著山水畫，旁邊地上擺著個漆藍大煙爐，上面立著一隻仙鶴，縷縷香菸從鶴嘴裊裊吐出。

  傲雪筆鋒一折，淡淡道：「她的事情你不問她反倒來問我？」彌宵已經習慣了在傲雪這裡吃癟，不過他知道自己這個二師兄的脾氣。

  彌宵笑眯眯道：「二師兄，話說小師妹的手藝不錯呢~做得糕點可好吃了！都能和名廚比一比了！」傲雪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哦~我扔了。」

  彌宵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他瞪大眼睛道：「你扔了？！簡直暴殄天物！」他幽怨地看著他，心裏面快淚流成河了，二師兄好歹留著給他吃嘛！

  傲雪給畫卷刻上自己的印章，臉色漾著微微的滿意，他道：「我不愛吃這些，也同樣討厭麻煩，所以。」他銳利的眼光盯了彌宵道：「我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聯，你懂我的意思？」

  彌宵後背冷汗直流，瘋狂點了點頭：「明白明白，二師兄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他一溜煙趕緊跑掉了。

  傲雪舉起那副山水畫，不滿意地又搖了搖頭，一下子撕掉了，嘆了口氣：「終究是畫意被破壞了，次品。」

  三個月很快到來了，雲煙這三個月來苦心鑽研藥經，基本都快住進藏經閣了，她也消瘦了不少。有時候大師兄玄彬出關碰到雲煙，雲煙會把積累的一些問題向他請教，玄彬也很耐心地教她。她學得很快，日益精進。

  在易知堂里，塵靈子站在大堂前面考察雲煙，塵靈子出的題目也和他的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一張長桌上放了上千種藥材，看得人眼花繚亂。

  塵靈子點燃了香，道：「一炷香的時間，找出尛草。」說完就坐在了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彌宵好奇地問道：「大師兄二師兄啥是尛草啊?」玄彬輕輕道：「一種非常不起眼的藥草，但是卻是入藥的珍貴藥材，師父這一次的考驗十分有分量。若是我當年那個時候都不一定能完成。」

  彌宵緊張道：「啊？那雲煙豈不是完了？」傲雪看了看低著頭忙於尋找藥材的雲煙，冷冷道：「不過，以她的水平顯然是不可能的。」彌宵抓著頭道：「不要啊！親親小師妹要去藥谷抓野草了嗎？」

  雲煙根本就不知道尛草長什麼樣，香燃到了一半，她完全沒有一絲頭緒。頭頂著幾道視線的壓力，一方面她不能辜負大師兄的教導，一方面她不想讓傲雪看扁自己，可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尛草的樣子，這麼一直拖著下去，最後還是找不到。

  雲煙指甲狠狠地扣著袖子，心裡是十分不甘的，她努力了這麼久卻是一場空。她閉了閉眼，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塵靈子道：「師父請恕徒兒無能，找不到尛草。」

  塵靈子睜開眼瞭然一笑，他捻了捻鬍子：「你倒是誠實的。說吧，是出谷還是在山上摘草。」他幽幽地看著她：「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可以出谷了。」彌宵緊張地看著一聲不吭的雲煙，緊張道：「小師妹，你要離開我們嗎？」傲雪瞥了一眼，道：「既然結果出來了，我想我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弟子還有事情。」他抱了抱拳，踏過門檻飄然離去了。

  玄彬覺得小師妹挺努力的了，實在沒必要苛責，他第一次看見那麼努力的一個人，在醫理上也是有天賦的，如果僅僅因為這樣離開了藥谷，絕對是藥谷的一個損失，所以對雲煙的回應也有些在意，他想出聲，卻被塵靈子的眼神制止了。

  塵靈子看著猶豫的雲煙道：「說出你的選擇吧。」

  塵靈子不止救了她的性命，把趙鳴盛從死亡線拉了回來，事後要求的也僅僅是她在藥谷做事。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塵靈子有意要看到她為藥谷做事的決心和誠心，她不能讓這位老人家寒心，這樣她的心裡也是過意不去她知道，就算她說她要出谷，塵靈子也不會多加阻攔，但這不符合她的道義。

  雲煙堅定地道：「師父，徒兒選擇去山上除草。」

  塵靈子欣慰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雲煙穿了身灰色短打，頭髮盤在可頭頂，戴了頂草帽就去了山上。山上草色青翠，藥草都耕種得整整齊齊，裡面也有很多雜草。她低著頭就開始埋頭苦幹起來。到了傍晚，暮色四合，已經拔完了半片。她緩了緩，鬆動鬆動了筋骨，又提著燈籠繼續拔著漫山遍野的草。

  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做完了四天的活，所以雲煙已經累得完全說不出話了，索性一下子躺在草地上。她感覺渾身有些酸疼，說是酸疼更像是刺痛的感覺。她低頭瞥了眼，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草葉颳得一條一條了十分狼狽，而自己的雙手也被颳得全都是血印子，傷口細長數目很多也十分觸目驚心。她皺了皺眉，深深地吐了口氣：「算了，白天再處理吧。」

  東方冒出了點魚肚白，天空還有些散碎的星星，早晨的涼風吹在她的身上，像一雙溫柔地手輕輕拍打著她，哄她入睡，眼前的星光開始旋轉、逐漸模糊她陷入了夢境。

  雲煙是被陣陣獨特的清涼和傷口的刺痛弄醒的，她睜開眼，看到了一個人，輕輕地像蜻蜓點水一樣給她手臂上的傷口塗藥，她立刻戒備地縮到了一邊。一個清冷、孤傲的聲音道：「不想手臂廢了就乖乖過來塗藥。」雲煙瞬間清醒了，看到來人，驚訝地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