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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毛腳女婿初登場

2023-11-09 17:51:38 作者: 大篷車
  就在門外蘇默和朱厚照兩人對答的功夫,就見如同一陣波紋般,整個程家府邸從前往後,又從後往前,霎時間好似開了鍋也似。

  蘇默一手叉臉,轉頭看向朱厚照怒道:「瞧你幹的好事兒!這會特麼被你坑死了要。」

  朱厚照聳聳肩,臉上全部在乎。倒是旁邊跟著的小符寶吃了一驚,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朱厚照當即腆著臉湊了過去,洋洋得意的道:「符寶妹妹,不用害怕,待會兒我讓他們都給你跪下……」

  符寶甩給他倆老大的衛生眼。

  蘇默這氣的,特麼這果斷是來砸場子的吧。你來了就為了讓我媳婦兒一家給你跪下,讓你擺威風,幫你泡妹子的?

  「你……好!」他顫顫的指著朱厚照說不出話來。

  「臣等參見殿下,迎接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嗯,不用他說話了。這功夫,廳里的人已經差不多都出來了。當先而出的便是程敏政,由兒子程壎和妹夫凌雲漢扶著,沖朱厚照躬身行禮道。

  身後,程李氏李瑩帶著小姑程孜,以及女兒程月仙等一幹家人,也都是斂衽為禮,頓時整個大廳前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俱皆彎下腰去。

  程敏政經了這些日子的調養,已然好了許多。至少,已經可以在人的攙扶下,下地走動一會兒了。只是那般大瘡生生從背上剜去,他又是個體弱的文人,著實的傷了元氣。此時勉強彎下腰去,再抬頭時,臉色已是蒼白,有些搖搖欲墜起來。

  旁邊程壎還沒感覺如何,只是略略擔憂的看向老父。另一邊凌雲漢卻是以目怒視蘇默, 眼中的怒火簡直快要形同實質一般。

  便是身後程李氏臉上,也是略有不渝之色,從始至終,目光連看都沒看向蘇默一眼。只是握著女兒的手緊緊的,以防女兒逾禮答話。

  程月仙暗暗嘆氣,眸光偷偷瞟了蘇默一眼,心中苦澀不已。這呆子,怎麼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今個兒什麼日子,怎的就搬出太子這尊大神來了?殊不知今個兒登門,原本該是以父親為尊,如此方才能彰顯求親之誠。

  可現在倒好,有了當朝太子在此,那到底誰當爺啊?這般做法,如同以勢壓人,形同逼迫程家認下這門親事。且不說以父親那倔強的性子,單就這般傳揚出去,程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程妹妹千盼萬盼,原本有著皇后的忽然插手,已然大為緩頰的事情,因著朱厚照的這一任性而為,忽然又變得晦暗不明起來。

  難道說自己與他當真不合嗎?否則如何這般好事多磨?事到如今,怎不叫程妹妹心中悲苦難言,又是黯然又是幽怨。

  朱厚照這會兒也終於有些回過味兒來了,訕訕的看了一臉木然的蘇默一眼,隨即忙不迭的上前一把扶住程敏政,恭聲道:「莫要多禮,莫要多禮。程侍郎,今日來此,實屬冒昧,咱們只論私誼,不論君臣。我與蘇默兄弟相交,今日乃是他的大日子,我實是忍不住替他歡喜,這才忍不住半路跟了來。說起來,從他那裡論,卻是該當也稱程侍郎一身叔父的呢。」

  這番話一出,程府眾人臉色不由都鬆緩下來。程敏政神情微動,但他生性方正不阿,仍堅持正色道:「殿下不可!臣何德何能,敢受殿下此稱?儲君雖非君,但尊卑有序、上下有別。倫常之序,豈可妄為!如此,我大明國法何在!綱常何在!老臣肺腑之言,但望殿下切記!切記!」說罷,推開攙扶著的程壎和凌雲漢,又是一揖到底。

  這就尷尬了。一番好意,結果卻換來一頓訓斥。朱厚照臉色頓時就是一僵。他畢竟才不過十歲多點,或許大面上過的去,但如此好心好意卻換來一通教訓,心下也是不由的著惱起來。

  蘇默也是醉了,這特麼都是要鬧哪樣啊?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自家這位老丈人混了這麼久,明明才名顯著,卻總是得不到升遷。

  就這脾氣臭的,特麼的要換成自己當皇帝,早一腳踹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升遷?他喵的把你升上來,整日介給自個兒找不痛快嗎?

  魏徵之流的諍臣確實是必要的,但問題是,不是誰都愛當唐太宗不是?況且,就算唐太宗,不也是在魏徵死後,生生的狠狠發泄了一通嗎?

  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甚至比之常人而言,欲望更要強烈十倍百倍。特麼連養只鳥都給活活憋死在懷裡了,這尼瑪換誰誰不惱啊?

  丫挺的,分分鐘教你做人!

  好吧,話扯遠了,只說眼前。眼見著場面有些失控,蘇默有那自知之明,這會兒可不好上前,那絕逼是自找不自在。沒奈何,當下暗暗沖後面的張悅和徐光祚二人使個眼色。

  張悅和徐光祚也都早看傻了眼,萬萬沒料到是這個結果。得到蘇默的暗示,頓時醒過神來,互相對個眼神,連忙排眾而出,有意無意的將朱厚照擠到後面,他二人卻對著程敏政一禮到底,齊聲道:「小侄張悅(徐光祚),拜見程家伯父。臨來之際,家父有言,著我二人代家父問伯父安。」

  他二人身份特殊,這麼一打岔,程敏政再想繃著也不好了。只得自己直起腰來,面上擠出幾分笑容來,點點頭,抬手虛扶了一下,嘆道:「老夫慚愧,有勞二位國公記掛,這裡謝過了。二位世子請起吧,若不嫌棄,便請一併入內奉茶。」

  說著,轉身伸手邀客。

  小太子在後面看的愈發不爽,不由輕輕哼了一聲。蘇默大急,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抬腳給了這小子一下。面上目不斜視,嘴中卻從牙縫裡怒道:「特麼的,你丫真是來砸場子的啊。有委屈也給小太爺憋著!誰讓你做事兒不著調來著。」

  朱厚照臉上一紅,瞪眼便要發作。旁邊符寶小真人忽然偷偷扯了他一下,低聲道:「你究竟要鬧到幾時!」

  朱厚照一窒,隨即悶悶的哼了一聲,終於不再說話了。只是眼角斜了前面的程敏政一眼,心中的不喜又再重了三分。暗暗盤算著,待到日後自己登了基,這人卻是絕不肯用的。只不過他終歸是默哥兒的岳丈,殺頭流放是不行的,卻總要是給默哥兒些面子的。到時候,只遠遠的打發出京去,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

  好嘛,這還沒怎麼的,程敏政的未來便先註定了。或許真是天道有常,有些事冥冥中早有定數。

  歷史上,程敏政在弘治十二年科舉舞弊案後,氣怒攻心,背發惡瘡後終於不治,只不過兩月之後便憋屈的死去。

  而今,有了蘇默的橫空出世,這慘死的下場雖逃了去,卻又把下一任的大明皇帝徹底得罪死了。此中此情,究竟是幸或不幸,卻是究未可知了。

  一眾人簇擁著進了正廳,兩邊廂分賓主落了座。蘇默這才整理了下衣冠,恭恭敬敬的站到正堂中,衝著上首的程父程母拜下,道:「小侄蘇默,拜見世伯、伯母。前時諸多繁雜事務纏身,未曾先來問安,怠慢之罪,還請伯父伯母見諒。」

  他這話說的狡猾,言語中卻是暗點之前,自己出手救治之事。那意思,自是老頭兒你差不多點啊,這救命之恩你可不要忘了,即便是有什麼不到位的,也看在這事兒上給點面子唄。

  程敏政雖是謙謙君子,但卻久歷朝政,早聽慣了那些皮裡陽秋的道道兒。此時聽他如此說來,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就是面色一陣潮紅,心下又是羞愧又是惱怒。

  只是偏偏卻發作不得。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蘇默算是摸透了這老丈人的脾性,如此被一擠兌,果然讓程敏政原先準備好的一些說辭,不等出口便先給懟了回去,這憋得。

  「哼!」

  程敏政既沒了優勢,左右無計,只得以一聲怒哼替代。廳上眾人也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言。

  眼下終究是人家翁婿倆的事兒,其他人若是胡亂插話,那卻是大大的失禮了。

  站在父母身後的程壎低著頭,眼中卻是暗暗放光,心下對這位準姐夫簡直佩服死了。他在自家老爹跟前,儼然如老鼠見貓一般,何曾敢有半點囉嗦?

  而今見這位準姐夫不過淡淡然一句話,就讓自家老爹吃癟無語,那崇拜之情簡直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果然不愧是曾面對著蒙古一種王公大臣,仍面不改色,長歌而嘯的燕市公子。便面對著如此可怕的老爹,也是仍不改其色,男兒當如是也!

  這般想著,不由微微偏頭,偷偷瞄向自家姐姐,做了個鬼臉,狠狠的挑了個大拇指。

  程月仙哭笑不得,偷偷的狠狠回了他個白眼。心下卻也是忍俊不住。便知道這壞傢伙是個不肯低頭的,卻來這般欺負老父。這分明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嘛,父親生性耿介正直,是便是、非便非,有恩不認,哪是他的風格?

  即便當其時時,若是父親神智清明,若知曉有今日之事,或許寧死也不肯接受他的救治。然則事到如今,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這卻是抹殺不得的。

  這可好,有了這一出事兒,父親算是被他拿捏住了死穴,怕是要憋屈死了吧。哎呀,可千萬別因此又傷了身子去。這死人,竟不知注意點分寸嗎?

  好吧,這可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她前一刻還在偷笑讚嘆愛郎的刁鑽狡猾,生生的壓服了父親;下一刻便又目標轉換,生怕就此壞了父親的身子而生出埋怨。

  此時此刻,廳上這般冷場下去,卻是不免大伙兒都尷尬。沒奈何,終是程李氏出面化解。

  無奈的看了看自家夫君,又瞄了一眼剛才暗暗戳自己的女兒,李瑩輕嘆口氣,出言道:「蘇公子請起來吧。遠道而來,也是不易,且安坐奉茶。老爺…….」

  最後這句,卻是衝著程敏政而言。不過只是低低的喚了一聲便住了口,進退緩重,卻是拿捏的極為到位,端的不愧為名士之女,名門出身。

  有了夫人的緩頰,程敏政總算是有了台階下。輕輕哼了一聲,這才撩起眼皮,看向剛剛起來落座的蘇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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