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金丹之秘

  有一點張真人確實沒想錯，那就是皇帝剛才的那番話，的確有著威嚇之意。不教而誅謂之虐，可是天子面前一再失儀、大呼小叫的，真當皇家威嚴是可以那麼輕犯的嗎？

  如今給你機會，給你充分的表現餘地，但你要是說不出個道理來，皇帝分分鐘教你做人。或許掉腦袋不可能，但是按律給你個十杖二十杖的廷杖之刑，卻是妥妥的。

  也是蘇默這貨這兩天實在太跳了，讓弘治帝真心有些忍無可忍了。如今有這種機會，既能順勢震懾住張真人，又能給這個小狂童一個教訓，弘治帝如何肯輕易放過？

  殿中，弘治帝、張真人、杜甫齊齊目注蘇默，雖各有肚腸，卻不約而同的保持了緘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直到皇帝眉頭開始微微蹙起，目光也越來越冷冽的時候，蘇默忽的睜開了雙眼，伸手一把抓起那顆丹丸，目中有奇光一閃而逝。

  剛才那一刻，實話說，蘇默也是緊張到了極點。他為穩妥起見，先暗以生命元氣去試探，原本以為會很簡單的就能有所得。畢竟，他之所以敢開口阻攔，靠的就是適才丹丸剛出現的一刻，生命元氣那異常的一跳。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近距離的驅動生命元氣探索時，卻發現生命元氣毫無半分波動。無論是環繞、直刺，還是最後完全包裹住，都不曾有半點異常。就好像之前的那一跳，完全是幻覺一般。

  蘇默腦門上不覺有細汗微微沁出，心中這個叫苦啊。他靈覺何其強大，雖然閉著眼睛，但卻對身周的動靜一絲一毫都收攝入心，比睜著眼看來的還要真實。

  左邊弘治帝的呼吸聲明顯開始有些紊亂，顯然是心緒開始煩躁不耐所致；而另一邊一道開始有些短促的呼吸，此刻反倒是越來越是悠長，不用問肯定是張真人的。

  而還有一個似有若無的呼吸，忽隱忽現，儼然毫無規律可言的詭異節奏，除了杜甫那個變態的老太監，想來也沒有誰了。蘇默還是頭一回捕捉到了他的氣息，果然跟廻異於常人，直可用詭譎二字形容了。

  可這個時候，他哪裡有心思去研究這些？皇帝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再要找不出點不對來，怕是今個兒這一關可要過不去了。

  媽蛋，拼了！就不信了，他這丹丸難道還真是什麼仙丹不成？竟能真的沒有毛病？蘇默不信，打死也不信！

  且不說別個，單就這丹丸的賣相吧。特麼的金色的啊，蘇默來自後世，後世那般先進的文明，也沒見什麼藥物可以造成金色的吧。除了那些個外在的膠囊糖衣啊的除外。

  要知道眼前這枚丹丸，可是古大明時空的產物，又哪裡去搞的到糖衣來？所以，只憑這一點，蘇默就認定這狗屁藥丸絕對有問題！

  但是偏偏令他最依仗的生命元氣竟然監測不出來，感覺不出任何問題來，那麼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自己那點可憐的科學知識了。

  至於說他那半瓶水都夠不到的水平，能不能起到作用……鬱悶個天的，現在想這個有用嗎？根本來不及好嘛。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大不了就讓無良的皇帝打一頓就是了。

  蘇默咬牙想著，拿出如同英勇就義的壯烈氣概來，伸手就將那藥丸拿了起來。

  然而就在他將那藥丸拿到手中的一瞬間，猛然間之前一直沒有半點異動的生命元氣，忽的又是猛地一跳。這一次的跳動，比之先前那一次來的更加明顯，這讓蘇默差點沒當場喊叫出聲來。

  特麼的這究竟怎麼回事？你大爺的，這生命元氣究竟幾個意思？剛才半天不吭氣兒的，這都要放棄你了，你這忽然又回了魂兒，耍你家小太爺玩呢。

  蘇默肚中暗暗大罵，實則卻是喜不自禁。這一次的生命元氣跳動極其明顯，而且就在這短短一刻，那種跳動仍按照一定的節奏持續而生，便放佛心臟的脈動一般。

  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之前自己百般試探都沒反應，直等到此刻才有？還有就是，這種反應又說明了什麼？這藥丸到底有沒有問題，對人到底是好是壞？

  這一刻，蘇默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所有精力盡數放到了手中這顆金色丹丸上。關注之下，甚至連身旁的皇帝等人都忽略了。

  好在他忽然的變化，也嚇了皇帝一跳。雖然疑心他故弄玄虛、拖延時間，但終究事涉自己的老命，弘治帝還是又按捺下焦躁，以目示意杜甫和張真人也不准多言。

  將手掌舉到眼睛平齊的位置，蘇默兩眼從大瞪著，漸漸變成微微眯起。但是那眼中的光澤，卻不弱反盛。他自己不覺得，甚至連在他一側的張真人和杜甫也沒覺察，唯有正當面的弘治帝，卻忽的某一刻眼神閃爍了一下，但隨即卻極快的一閃而逝，仿若從來未見一樣。

  只是如果有人能看到此時他藏於袖中的手的話，就可知道，剛才的那一刻，他的心情顯然並不是那麼平靜。

  他剛才有那麼一瞬，分明從蘇默微眯著的雙眸中看到了兩團旋轉的煙雲。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華麗銀色，雖只如電光石火般的一瞬，卻給他一種瞬間亘古、跨越萬年的錯覺。

  滄桑、古拙、洪荒、悠遠，那一刻的震撼，簡短到了極致，卻似又永恆到了極致。那種極為矛盾的衝突，便就此直接烙印進了靈魂，恍惚間，讓他有種身處星空之中的幻覺。

  那是什麼？那究竟是什麼？他面上不動，袖中的手卻是越握越緊，用力之下，連指甲都刺入了掌肉中猶自不覺……

  蘇默卻哪裡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人察覺到了？他仍在全身心的沉入其中，欲要弄清其中的奧妙。

  之前的異動，還有後來的怎麼查也沒有結果，再到這會兒如此明晰的韻律。這其中，差別是什麼？自己前後對應著，都做了些什麼動作，這才導致了眼下的結果……

  …….唔，或許是…….

  他努力的思索著，猛然一個念頭閃過心頭，忽的再次睜開眼睛，將那丹丸重新放入盒中……

  果然！下一刻，他猛地臉上閃過一抹激動，探手再次將那藥丸拿起，略一感應，臉上隨即浮現起一絲笑意。然後又放下，再拿起；再拿起，又放下，如此這般幾次後，終於忍不住臉上笑容越來越盛，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弘治帝三人看的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他這是何意。張真人臉色陰晴不定，微蹙著眉頭看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故弄玄虛。然而卻怎麼也看不透；

  杜甫礙於身份，自然不會多問，卻也將目光死死盯在他身上，生怕錯過什麼。

  唯有弘治帝，剛才不單單偶然發現了蘇默的特異之處，此時見他忽然發笑，心中哪還敢再有半點輕忽，也顧不上矜持了，急聲問道：「先生可是發現了什麼？」

  他這話一出，自己尚未覺察，旁邊張真人和杜甫二人卻是霍然臉色大變，滿臉不敢置信的看了過來。

  先生？！這…….不可能！兩人心中此刻，竟是不約而同的泛起了同一句話。

  要知道先生這個詞兒可不是輕易可稱的，放在民間那是對師長先賢的稱謂；而若是出自帝王之口，那幾若是等價於對某個領域最權威的認可了。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皇帝對蘇默還是一口一個小狂童的喊著呢，這咋的一轉眼，老母雞變鴨，這就特麼的成了先生了？

  有鬼！這特麼有鬼啊！張真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都不好了。

  弘治帝卻哪留意到這些，他情緒激盪之下，完全是脫口而出。此時更是注意力全在蘇默和蘇默手中那顆丹丸上，其他的事兒再也顧及不上了。

  「啊？發現？當然有發…….呃，陛下等等，再等等哈。且再容草民一刻鐘，一刻鐘就好。」蘇默手舞足蹈的隨口回答著。只是話才出口，猛地反應過來，連忙打住，陪著笑腆臉請求道。

  喵了個咪的，發現當然是有的，可總不能跟皇帝說，老子身體裡有股神奇的氣團，對這藥丸終於有了感應了吧？他喵的，且不說這話皇帝信不信，即便是信了，那這反應究竟是個什麼意思要他又怎麼回答？

  剛才光顧著為佐證了自己的發現高興去了，哪還顧得上查證其他啊？與他而言，這顆古怪的丹藥，簡直如同一個新玩具一樣，完全激發起了他的興趣。

  正如他靈光一現想的那樣，這顆丹丸若只是放在那兒，那便只是一個死物；但是一旦觸碰到人體之後，卻立時就會產生某種玄妙的反應。這種反應常人並不能覺察到，也唯有生命元氣這種神奇的存在，才能清晰的捕獲那種奇特的律動。

  但這種詭異的律動究竟有什麼作用呢？蘇默隱隱有種直覺，那絕不會有什麼好作用！只是具體的，還要他再仔細感應一下，才能有個大致的判斷。

  只是他等得，皇帝可是等了好久了，怕是要耐不住性子了。蘇默賠上個大大的笑臉兒，眨眼間便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詞，準備用來說服皇帝。

  但是令他大出意外的是，弘治帝聽他說完，連半點哏兒都不帶打的，當即欣然點頭應下，甚至還期許的安撫了他幾句，表示讓他只管盡心其事，自己等得起，不急云云……

  蘇默就有些不淡定了。迷茫的看看滿臉鼓勵的皇帝，再低頭看看掌中的金色丹丸，忽的激靈靈打個冷顫，一個不好的念頭划過心頭：莫非，莫非這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