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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3:48 作者: 八千光年後
柔軟的靠墊變成了身後滾燙的胸膛,身前還有一條結實的手臂牢牢地護著,傅澈臨雖然沒說什麼,但此刻安靜的病房勝於先前的嘈雜一萬倍。
傅澈臨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聞人蓄的胸口,懶聲道:「不想,有什麼想的,都不給我打電話,沒良心。」
他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盒四四方方的物件,然後撕開包裝。
濃稠的酸奶還有果粒的香味便飄散到了聞人蓄的鼻尖。
剛剛還滿臉疲倦的聞人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微微張著的嘴巴就被塞進了一勺酸奶。
清甜和奶香在舌尖化開,聞人蓄立馬就辨認出來,家裡樓下那家精品超市里他最喜歡的那個青提口味的酸奶。
竟然還是溫的,聞人蓄甚至都不捨得立馬咽下,但又怕吞咽困難酸奶從嘴角掉出去,只能緊緊地抿著嘴巴,任那口酸奶和舌尖纏綿得久一點。
還是傅澈臨用手指撥弄了兩下他喉結,「別含著,一會嗆到,還有呢。」
聞人蓄回過神來,酸奶已經在傅澈臨的幫助下咽進了肚子裡,只留著嘴角一圈白。
他眼睛亮亮的,「溫的,你一路從上海就揣口袋裡嗎?」
傅澈臨否認,「沒有,我夾胳肢窩裡。」
聞人蓄笑了起來,不知道看向哪裡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小癱子吸了吸鼻子,驕縱地對「人肉靠墊」命令道:「傅澈臨,你抱緊點,我要滑下去了。」
第54章
自從看不見後,聞人蓄就多了一個說出來很矯情的習慣,又或者說可以上升為「癖好」這兩個字。
那就是他很熱衷於去尋找和感受所謂被愛著的證明。
不單單是在傅澈臨身上尋找。
幾乎所有和他有接觸的人,只要是和他有瓜葛的,相處時間長一點,他都會默默地記住對方對他好的點滴,然後將那些不起眼的小事通通歸納為他被愛著的證明。
爺爺從高級療養院又搬了出來,命人打掃乾淨市區的那套房子住了進去,每天上午都會過來。他老人家會在聞人蓄輸液的時候用厚厚的毛巾裹一個暖手袋墊在聞人蓄的手掌下,等聞人蓄掛完幾大瓶針水後再拎著聞人蓄嬌嫩的小手仔細地揉著。
所以即便每天都輸液,聞人蓄手背上的淤青也沒有太過恐怖,只是淡淡的一片,被灰白色的皮膚一蓋,那痕跡就不甚明顯。一雙手看起來仍舊柔軟可愛,蜷成一小團乖乖躺在老人家的掌心裡。
王叔也不玩鬥地主了,每天趁聞人蓄睡著的時候去走廊里領了歡樂豆就把手機收起來。他一直陪著他長大,從青壯年也變得兩鬢微微花白,雖精力稍有不濟,但仍舊兢兢業業地守在病房裡很少離開。
傅澈臨有時候也勸他,說可以和別人換個班回去好好休息。但王叔只會笑笑,然後說:「這小鬼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些時候沒我不行啊。」
還有一個小護士,名字太拗口了,聞人蓄總記不住她的名字。但只要是碰到那個小護士值班,給聞人蓄換藥的時候,她動作總是慢慢的、輕輕的,清創時有點疼,小護士還會輕輕吹氣問聞人蓄:「這樣是不是就沒那麼疼了?」
住院醫也很好,有次查房的時候問聞人蓄感覺今天怎麼樣。聞人蓄癱瘓在床已經成了習慣,除了失明這個變故外沒覺得和過去有什麼不同。豌豆公主想了半天,只說天天打針吃藥嘴巴里總是泛苦。第二天醫生再查房的時候,聞人蓄得了兩顆奶糖。
還是兩顆直接遞到他手裡的奶糖。
那個還算年輕的醫生彎下腰將聞人蓄的手拉起來,慢騰騰地掰開他扣向手心的幾根手指,把奶糖輕輕按進聞人蓄的掌心,再一鬆手重新蜷回去的手指便將那兩顆奶糖緊緊攥進手裡。
「回頭讓你家裡人剝了包裝紙餵你,要是太大塊就想辦法切一下。」
聞人蓄記得那位醫生的手冷冷的,指尖帶有鈍鈍的藥水味兒,對比起傅澈臨隨時滾燙的體溫和修長有力的手指,那位醫生的手給他的感覺稍顯粗糲,但同樣令他記憶深刻,如同那天那顆沒那麼美味但來得很及時的奶糖。
更重要、更明顯的愛意,當然來自於傅澈臨。
鎖骨處的刀口癒合拆線的同時懸臂帶也從聞人蓄身上解開來,下一秒傅澈臨就接著聞人蓄細得只剩一層皮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臂穩穩噹噹地放回到扶手上。
醫生愣了一下,傅澈臨等著聽醫囑,見醫生眼神奇怪地看著他但不說話也愣住了,屋裡瞬間安靜了下來。聞人蓄不明所以地慢慢仰起頭來,但又不知道要面向誰,害怕是自己哪裡恢復得不好,迷茫又緊張地問怎麼了。
他緊張的時候肢體末端總忍不住跟著顫抖,剛被穩穩扶好搭在輪椅扶手上的小細胳膊一點點挪蹭了出去。粉嫩可愛的小手吊在半空中窸窸窣窣地晃,幾根手指頭一開一合,虛虛點在軟墊上的腳也差不離多少。
醫生卻突然恍若被氣笑了般嘆了口氣,先是對著坐在輪椅上的聞人蓄說沒事,然後透過厚厚的鏡片瞪了眼站在一旁的傅澈臨說道:「我都還沒檢查患者恢復情況,你急著把他胳膊收回去是幹嘛?」
傅澈臨:「……」
聞人蓄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沒忍住笑了出來,旋即就被傅澈臨彈了下腦門
「笑個屁,再笑自己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