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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3:48 作者: 八千光年後
讓傅澈臨瞬間噤了聲的原因是他看到聞人蓄嘴巴里含著個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瓦藍瓦藍的,露著一半在外面。
看樣子應該是撐開聞人蓄上下牙的東西,但戴著肯定不舒服,聞人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因為嘴巴關不上,口水掉到枕巾上浸濕了一大片。
傅澈臨看到聞人蓄那麼難受,在曲曲繞繞的走廊里還盛滿的怒氣一瞬間散了個乾淨。他啞著聲音問護工:「這什麼?」
說著指尖輕輕地碰了下那個東西,心疼得想幫聞人蓄把它拿了,好讓他好好睡一覺。
「可能是發燒的原因吧,他今天痙攣太嚴重了。在車上的時候還咬到自己舌頭,怕睡覺的時候又痙攣才給他戴上的。」護工彎下腰一邊小心地替聞人蓄把壓舌器取了,一邊解釋給傅澈臨聽。
小癱子嘴巴無緣白故戴了這麼個玩意兒,嘴巴一圈被撐得通紅,看著就難受。傅澈臨的心宛如被狠狠捏了一把,越發自責今天不該著急忙慌地跑路。要是自己不跑,說不定聞人蓄就不會那麼難受還跑回來。
這種場景他第一次見,但過去的這麼多年裡對聞人蓄和他的護工來說都已經司空見慣。護工甚至能稀鬆平常地將東西收好,然後幫聞人蓄換個枕巾。
「現在燒退了些,應該不會痙攣了,不用戴了。」
傅澈臨伸出手問護工要來修復的藥膏,仔細地替聞人蓄擦著嘴周。藥膏冰涼,才剛剛碰到聞人蓄的嘴周他就醒了。
漂亮的眼睛一瞬間睜開。因為發燒聞人蓄的眼睛有點紅,就像早上剛哭過那樣。
他鼻音好重,聲音又很小,都有點聽不清他說了什。傅澈臨俯身貼下去才聽清聞人蓄小聲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啊?」
估計是睡懵了,聞人蓄又後知後覺地問道:「幾點了?天都還沒亮……你怎麼過來的?來的時候冷不冷?怎麼就穿了這麼點兒?」
說話太急聞人蓄被嗆到咳了幾聲,臉被憋得通紅,藏在被窩裡的手腳又抖了好幾下,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
想到護工的話傅澈臨有點被嚇到,怕聞人蓄真的痙攣起來又咬到做自己舌頭。他趕緊托著聞人蓄的後腦勺將他的頭抬起來一些,然後毛手毛腳地替他順著氣。
「不准說話了,調整呼吸。」
聞人蓄軟軟地趴在傅澈臨臂膀中,好一會才把氣順過來。眨巴著眼睛看著傅澈臨,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說話了,更不知道傅澈臨大半夜跑過來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他小聲地問傅澈臨:「現在不咳了,我能說話了嚒?」
傅澈臨怔了一下,然後成功地被聞人蓄氣笑了,沒忍住屈起手指彈了一下聞人蓄的腦門。
「好好在家躺著就難受死你了是吧?非要大老遠地遭這罪?」
先前在路上想像的那些對白一句沒用上,這會腦子裡只有聞人蓄被氣哭然後連夜跑回娘家還在路上遭罪這件事了。
傅澈臨實在忍不住,嘰里呱啦地抱怨道:「還問我怎麼在這?你不哭哭啼啼地回娘家,我能連夜過來?能不冷嗎?我外套都沒穿,你說冷不冷,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話還沒說完,聞人蓄就笑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頭動了兩下直直地往傅澈臨懷裡鑽。
他笑著問傅澈臨:「你沒看到我讓王叔放床頭柜上的字條嗎?」
傅澈臨連家都沒回,聽到傭人說聞人蓄回淮州了電話都沒聽完就追了過來,哪知道有什麼字條。
他眨巴兩下眼睛,耳朵又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
加上這麼抱著聞人蓄兩個人都彆扭,他火急火燎地把聞人蓄放回床上,替他將被子蓋好,然後抬手揉了下耳朵。
這表情和中午那會太像了,聞人蓄沒拆穿他,只柔聲說道:「中秋節前爺爺體檢血壓有點高,我怕聞人景不著四六直接來他面前鬧,想回來看看。」
說著他有點委屈,眼睫垂了下去,「以為你被我嚇跑了,要好多天才會回來,就想著先過來,等你回家的時候說不定我都回到上海了。沒想著要你大半夜來找我。」
傅澈臨:「……」
聽完解釋,傅澈臨腦子裡又只有一個念頭——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大半夜的要開那麼久車子過來?我是什麼品種的腦缺?腦殘這件事是會傳染的吧?我是第一個受害者吧?
他木著臉站了起來,「可我已經來了。」
看到傅澈臨過來聞人蓄心裡蠻高興,但轉瞬想到這會夜太深,傅澈臨肯定困了,又著急起來,沒什麼力氣的手指動了一下,作勢就要去按握在手裡的呼叫鈴。
但今天狀態實在不好,大腦發出的指令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傳遞不到指尖,試了好幾次手指都沒動一下。只能抬起頭來和傅澈臨說:「下面的人還沒睡,你趕緊讓他們給你收拾房間你去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見傅澈臨沒動,聞人蓄有點著急,擔心傅澈臨真生氣了。
他又說了一遍,聲音喑啞,還帶著點兒哭腔。
忽然他看到傅澈臨的肩膀線條垂了下去,一點看不出來他生氣的樣子,反而覺得傅澈臨有那麼點鬆了口氣的意思。
傅澈臨散漫地回道:「太麻煩了,懶得叫人了。」
「在上海我分你一半床,在淮州你也分我一半吧。」
說完,傅澈臨轉身走進浴室。留著聞人蓄躺在護理床上一臉不解,半天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