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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3:48 作者: 八千光年後
    聞人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已經很多年沒這麼哭過了,甚至就算小的時候也沒那麼傷心痛哭過。

    太多的原因把他養成了一個刀鋒向內的人,即便難受得太厲害也不會崩潰成這樣。

    身體不允許,也不想讓家裡操心。

    可現在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場。

    不但想哭一場,還想從床上爬起來,鑽進傅澈臨懷裡。讓傅澈臨摸一摸他的心跳,讓傅澈臨知道自己光是為了來到他面前,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已經花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

    聞人蓄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好起來。

    又或者說很想好一點,至少可以抬起手來,去抱一抱傅澈臨。

    他哭得太厲害,又仰臥著,沒一會就被嗆得咳嗽不已,沒辦法傅澈臨只能伸手過去托住他的脖頸將他抱起來拍著他後背。

    傅澈臨有點好笑,「我天天和你對罵罵你腦殘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哭過?」

    說實話傅澈臨一直到現在都不懂怎麼才能像護工那樣在聞人蓄背拍兩下就能讓懷裡的豌豆公主舒服點。明明看過好幾遍了,但還是學不會,只能照貓畫虎地隨便招呼兩下。看起來不像什麼排痰,更像是下意識地安撫。

    他微微鬆開手,替聞人蓄換了個姿勢。

    聞人蓄哭得整個眼睛都是紅的,連同上下眼瞼都有點浮腫。

    今天不是慵懶恬靜的小白貓,是只想拎著他耳朵晃兩下的小兔子。

    溫熱的指腹湊到聞人蓄的臉上,抹了好幾下才把聞人蓄臉上的眼淚擦乾淨。傅澈臨聲音很淡,聽不出多少情緒,但總歸是不開心。

    「別人說什麼,終究是別人說的,你不用去聽,我也不會聽。」

    他頓了一下,微微將眉皺了起來,然後緩緩鬆開。

    成年後傅澈臨很少講話會慢慢的,他覺得這樣有點像在和幼兒園小孩說話一樣。接過鐸澤來時又很多人暗地裡覺得他太年輕沒少給他使絆子,如果接著用這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講話根本沒氣勢。

    但現在他說話就不快,有了那麼點帶壞小孩子的感覺,「不想見的人不用勉強,不用顧忌他是不是你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我不是什麼善類,你也跟著我老老實實地把傅太太的名頭做實了,學著我囂張跋扈點。」

    沒什麼倚靠,聞人蓄坐不住,歪歪斜斜地靠在傅澈臨懷裡。他聞言怔了一下,哭聲漸漸止了回去,帶著濃濃的鼻音啞聲問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嗎?」

    很多個晚上聞人蓄睡不著的時候都會在想,自己這麼不管不顧地要和傅澈臨結婚,會不會其實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特別是好幾次半夜他莫名其妙地抽筋吵醒了傅澈臨的時候。四肢不受控制地彈跳抽搐,傅澈臨睡得好好的卻被動靜吵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要坐起來幫他把手腳擺正。

    在這些細小的事情上聞人蓄覺得和傅澈臨結婚是一件對傅澈臨特別不公平的事情。

    在聞人蓄的了解里,傅澈臨喜歡跳脫的、應該是像前段時間他趕走的那個小孩一樣的男生。那些小男生能大老遠地就朝傅澈臨跑過去,跳進傅澈臨的懷裡撒著嬌討一個親吻。而不是像他這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連坐都坐不住的。

    很多個這樣的時候聞人蓄那些無限生出來的勇氣就變得蕩然無存。相反他覺得很悲涼,此生就算面對面,就算睡在同一張床上,就算早餐在一張桌子上吃的,兩個人還是隔得很遠。

    聞人蓄永遠沒有辦法主動觸摸到傅澈臨的身體,永遠無法踮起腳尖親吻到傅澈臨的嘴唇。

    他應該,這輩子都沒辦法獲得傅澈臨的喜歡。

    傅澈臨好笑地低下頭問聞人蓄:「介意什麼?」

    很快,他瞭然地點點頭,故意虎著臉繼續說道:「確實有點介意。」

    聞人蓄的嘴立馬癟了下去,眼睛一眨眼看著眼淚又要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還沒等聞人蓄說什麼,傅澈臨又仔細地抱著聞人蓄換了個姿勢。他有點惡趣味,仗著聞人蓄動彈不得直接將聞人蓄推倒在床上,目光炯炯地問道:「所以,昨晚你口中那個和你一起打遊戲的人,是你初戀嗎?」

    倒下的動作太大,聞人蓄額前的碎發全刺進了他眼睛裡,傅澈臨抬手將他的劉海往後理了下,但手沒鬆開,不輕不重地扯著那些頭髮,扯得聞人蓄的頭皮有點疼。

    傅澈臨離得太近,聞人蓄忽然間橫生一種錯覺——即便不能像別的小孩那樣跳進傅澈臨的懷裡,他只需要努力夠起來一點點,也能親吻到傅澈臨。

    腦子裡思緒混亂,帶著一點點頭皮發麻隱晦的疼,聞人蓄一下子愣怔不知道要說什麼。

    然後鼻頭感覺到一陣痛楚。

    傅澈臨俯下身在聞人蓄的鼻子上輕輕咬了下,他又問:「昨晚和我一起打遊戲,是不是想到你初戀了?幾歲談的?你家那老狐狸看不上他吧?不會是你哪個護工吧?」

    每一個問題都離譜到現在三流小甜劇都不用了,也不知道傅澈臨怎麼想的。

    聞人蓄被傅澈臨龐大而搞笑的腦洞怔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人和人腦子裡想的可以差那麼多,他在這想自己和傅澈臨永遠逾越不了的鴻溝,傅澈臨卻在腦補一出離譜的主僕戀。

    愣怔間,傅澈臨又湊了上去,再一次咬了一口聞人蓄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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