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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2:12 作者: 酸奶和豆奶
威廉帶著小男孩去了巴爾莫勒北邊一座教堂,那個教堂不大,因為附近住的人不多,來祈禱彌撒的人也很少。他小時候同母親來過一次,印象中教堂里的神父很慈祥。他帶著男孩前來,告訴他每一個人都有名字,如果你暫時沒有,我們就請神父為你選中一個。
那天的教堂里只有威廉和男孩,神父一身黑袍白領,於逆光中替男孩起了名,夏萊。
其實夏萊更想身旁的人為他取一個名字,可是威廉說不行,名字只能由父母或者是天父給予。他笑著稱讚:「夏萊,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那麼夏萊就認為,這確實是一個很美的名字。
那個夏天,他們時常在午後森林裡相見,威廉帶著夏萊打獵,教他騎馬。他家中只有一個姐姐,向來是別人寵愛他。威廉把夏萊當做弟弟,照顧他愛護他,直到父親在信中嚴厲地命令他回家。
威廉和父親的關係有一些微妙,林森家是英格蘭約克郡最早的領主,父親承襲了祖上侯爵的爵位,在家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的嚴厲來自於對子女的高要求與疏離,與其說是親子關係,威廉更願意形容為類似上下級的關係。這種微妙於母親在世時還能得到一種平衡,一旦她離開,漸漸長大的威廉總是不習慣於來自父親的強權,於是他開始反抗,這次沒有提前徵得同意的蘇格蘭之行便是如此。
結束學業的威廉在倫敦收到了父親的來信,催促他儘快回去,因為父親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邀請英格蘭北部所有的貴族光臨,屆時為威廉謀求一個好的差事。用父親的話來說就是「你長大了,需要有效的社交」。有效指的是在貴族圈中亮相,展示他在劍橋學到的新潮知識,然後跟著某個有實權的公侯伯爵干點地方政務,以求對方以後能有機會在皇室面前替他舉薦,最終進入內閣,帶著家族再創輝煌延續富庶。
威廉對此很是抗拒,他沒有回信,而是收拾行李直接去了外祖母家。他情緒激昂地告訴夏萊:「我才不在乎什麼爵位,我要去參軍!如今西班牙四處擴張虎視眈眈,全靠王后一口氣吊著。一旦王后去世,她的娘家沒了顧忌,一定會大舉攻打英格蘭。這些年國王靠著西班牙的庇蔭,怠於發展軍備,到時候炮火一旦來臨,英格蘭根本無法自保。」
他看著夏萊,似對他述說又似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最早的貴族也就是領主,是為保護一方子民而生的。倘若有入侵,貴族必須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可是到了如今,貴族只餘下一個身份的象徵,大家顧著享受優待和財富,把最早的責任與誓言忘得一乾二淨。」
夏萊眼睛睜得大大的,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還只是個孩子,生在鄉野,對於這些國事憂患根本沒有概念。威廉撫摸他的頭髮,對他講:「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他要加入海軍,讓外敵沒有機會登陸英格蘭的領土。他要保護他的國家,讓戰火遠離家鄉。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落雨的那天夏萊去等了嗎?
第25章 身份
威廉在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離開了巴爾莫勒,他曾無數次後悔過自己年少賭氣的衝動,因為他的任性,那場宴會沒有等來應有的主角,卻讓姐姐被米德爾斯堡的一位男爵相中。雖然對方爵位不高,但姐姐之前遲遲不肯出嫁,這讓父親對這門親事持促成的態度。
父親要親上倫敦尋找失了音訊的威廉,姐姐害怕待在家裡被男爵糾纏便央著父親一同前往。也許父親當時也存了讓她上倫敦貴族圈露個臉的心,以期能找到更顯赫的聯姻對象。
造化弄人,彼時的國王詹姆士出現在同一場晚會上,對著林森家的索菲亞多看了那麼一眼。就是這一眼令父親起了心思,在王后咽氣之後就立刻將女兒秘密地送到了國王詹姆士的床上。
那個時候威廉已經參軍,他後來無數次回想,父親能輕易同意他上戰場,是不是姐姐做了某些妥協。又或者是父親覺得有了新的依附,才沒有強迫他留下,畢竟在此前父親不止一次說過,他是林森家唯一的爵位繼承人,他要是死在了戰場,那麼林森家就徹底完蛋了。
儘管索菲亞就算不嫁給國王詹姆士也逃不脫嫁給米德爾斯堡男爵的命運,但威廉至今後悔當時的決定,如果不是自己的衝動任性,他們就不會去倫敦尋他,那麼姐姐至少今天還活著。但命運就是這麼曲折離奇,倘若他當初沒有出現在巴爾莫勒,那麼他就不會認識夏萊,也就是國王查爾斯。
「可是,怎麼會?」威廉感到難以置信,查爾斯不是國王詹姆士與西班牙公主卡洛琳的獨子嗎?當初的夏萊穿著粗布料,居於曠野邊緣,所以即便他們有著同樣碧綠的眼睛,威廉也從未將他們二人產生過聯繫。
「我不是卡洛琳的兒子,我的生母是個女僕。」不是尊貴的西班牙公主,正統的英格蘭王后,甚至也不是貼身伺候王室的精緻侍女,而是做著最粗使的活計,忙碌在廚房碳灰中的一位女僕。
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查爾斯的生母海倫奉命去收拾餐盤,時間已經很晚了,杯盤狼藉的宴會廳里只有她還在忙碌,資歷老一些的女僕總是愛欺負她們這樣新來的,把活兒都丟給她一個人干。她彎著腰把髒盤子壘在一起,餐桌上已經沒有什麼完好的甜點,因為廚房的人總是會第一時間來挑走貴族們吃不完的美味佳肴,輪到她收拾的時候只剩下殘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