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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2:12 作者: 酸奶和豆奶
公爵夫人的房間位於三樓西側,臨著花園,視野開闊。綴著白沙的窗戶敞開一半,有微微清風徐來,裹挾著花香,十分適宜養病。公爵抱歉地解釋說夫人身體不好,常年都躺在床上,時常陷入昏睡,就如同此刻。威廉小聲說;「夫人身體要緊,期望公爵夫人早日康復。」
愛丁堡公爵走到床邊,將公爵夫人不慎露出的手放進被子裡,然後理了理她斑白的鬢髮。對他那些小妻子們的存在不知情的人多半會以為他對髮妻多麼情深義重。而知道他罪行的查爾斯更是鄙夷,一個折磨女性,玩弄女人的男人是不可能真正尊重自己的妻子的。
紅衣主教似乎只是為了完成某種任務,說是來看望公爵夫人,實際上他就那麼遠遠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流露出真的關心。倒是埃德文伯爵表現得像一位真正的紳士,雖然公爵夫人昏睡著,但他仍然在她床邊行了見面禮,還湊近同她問好。
他招呼自己的小情人:「查理,來見過公爵夫人。」
查爾斯走近,透過挽起的床幔,看到了躺在床中央的公爵夫人。她安詳地睡著,因為長期臥床臉頰凹陷,但似乎女僕替她梳洗打扮的時候撲了粉,描了一些口脂,令她的氣色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差。她躺在柔軟的羽毛枕上,捲曲的髮絲打理得蓬鬆,即使在病中也維持著一位貴族女性的尊貴得體。
「見過公爵夫人。」查爾斯聽話地問好,他覺得公爵夫人看起來有一絲眼熟,大抵這些貴族的夫人們老去之後都是一個樣,梳著一絲不苟的捲髮,妝容也打理得精緻。
「好了,咱們去喝一杯吧,讓她好好休息。」公爵發了話,眾人退出了房間。
威廉和公爵以及紅衣主教預備去書房,查爾斯藉口想去透氣,一個人去了花園。三位紳士表示遺憾,但這都是口頭上的虛假說辭而已,他們根本不會讓一個被人騎在身下的情人加入他們的談話。
查爾斯還是頭一次走進花園中央的樹籬,往常他都只在外圍逛一逛,因為那過人高的紫衫被修剪得如同牆壁一般,使他本能地抗拒陷入那樣的迷宮裡去。但方才從公爵夫人的房間往下望,他能看到整個花園的全景,迷宮一般的樹籬彎彎繞繞如同一枚繁複的圖騰。擁有了俯視的視角,不再感覺會被吞噬其中,也就不再那麼令人恐懼。
他從入口進去,沿著小道往裡走,期間幾次遇到岔路,查爾斯都憑藉著腦中的記憶,選擇了通向花園正中雕塑的位置。走到樹籬西側,他抬頭回望,公爵夫人的房間就位於三樓。也是這棟古堡的三樓,那裡還關著一個不見天日的女人。
查爾斯沒花多長時間就快要接近中央雕塑的位置,因為他已經能從高過頭頂的樹籬邊緣瞧見象牙白的雕塑頂端。他正要加快腳步,一道聲音叫住了他。「先生。」
查爾斯回頭,他沒有聽見任何的腳步聲,但查克拉城堡的管家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老管家大熱天仍然穿著一身三件套,黑色禮服之下是白襯衣和黑馬甲,蝴蝶領結將他的領子扣得一絲不苟,他恭敬地稱呼查爾斯先生:「先生,花園容易迷路,請容許我帶您回城堡,伯爵正在找您。」
查爾斯不好再繼續深入,只得跟在管家身後往回走。回到房間,他問威廉:「你在找我嗎?」
威廉頓了一下,說:「並沒有,但我很高興你回來了。過來,我有話問你。」
查爾斯沒有注意到威廉語調里的調情意味,他只顧著思索管家此舉背後的意思。對方很明顯是不想他再繼續探索花園,不惜編造一個藉口將他帶離。他知道自己沒法去對峙,管家只要用那一貫恭敬的語氣道歉說自己老了記錯了,懇請他的原諒,那麼自己根本就無話可說。
花園裡一定藏有什麼秘密,本身修建成迷宮的樣子,樹籬高得如同牆壁,這都是為了讓人沒法輕易地走進。或許是管家從樓上看到他就快要接近……中央,也或許對方發覺他走得太過順暢,於是截斷了他的深入。查爾斯陷在自己的思索里,被威廉突如其來的問句震驚得楞在那裡。
「公爵夫人是你見到的被囚禁的女人嗎?」
查爾斯本能地想要否認,一位得體的貴族夫人怎麼也沒法同那晚空洞洞張著沒有舌頭口腔的女人產生任何聯繫。但「不是」的回答卡在他的喉嚨里,真的不是嗎?她們一點也不像嗎?
查爾斯被自己的答案震駭在那裡,威廉看他一臉驚恐的樣子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嘆了一口氣,拉查爾斯在沙發上坐下。
「我知道這很瘋狂,所以在得到證實前,沒有對你說出這個猜想。但倘若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平民婦人,愛丁堡公爵可以直接殺了她,他幾乎就是這愛爾蘭的王」,威廉沒有避諱在查爾斯面前這麼說,「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除非……」
除非這個女人來自梵蒂岡。
查爾斯感到周身惡寒,所以說愛丁堡公爵將自己的妻子囚禁在密室里,對外宣稱她臥病休養。然後在教皇派人來的那天再將她挪出來,放進富麗堂皇的房間裡,梳洗打扮成貴婦的樣子,供人參觀。查爾斯想起絲綢緞面中的夫人就是那個滿眼血絲,在盤子裡用手抓食物的婦人他就感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倘若公爵夫人來自梵蒂岡,那麼她一定也是從小接受良好禮儀教育的貴族小姐,查爾斯不敢想像她都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或許不見天日本身就是一種酷刑,能讓最注重禮儀的女士也如同野蠻人一般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