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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22:12 作者: 酸奶和豆奶
他沒說話,手又握上那枚玉佩,捏得死緊。小桃紅還在喋喋不休地講:「眼下,皇上和蔣將軍正在西暖閣喝酒呢。」
柳書言噌地一下站起來,平復了幾下亂了的氣息,起身往東暖閣走去。
韓君夜不是讓他看清自己的心嗎,他想清楚了,他要當面去質問,韓君夜若是對別人有意,那他就自請離宮。若是對方念及舊情願意放他歸家最好,若是不允他就自請上清平寺,或許那裡才是他本來的歸宿。
東暖閣,韓君夜沒動幾筷子菜,只一個勁地給自己灌酒。蔣霜斜眼看他,揶揄道:「看來你這個皇帝當得也無甚意思嘛,還要借酒來消愁。」
蔣霜是戍邊將領蔣從雲的獨女,自小長在西北軍營。韓君夜還是少年皇子時被發配到西北軍來,當時軍中高階將領多是太后心腹,不僅沒有把他當金枝玉葉的貴人,反而明里暗裡多有欺凌。
韓君夜性子倔犟,從不肯服軟,他一個身量沒完全長成的少年,在士兵比試場中經常被打得一身傷痕。那時候只有蔣霜會叉著腰站出來罵娘,叱他們以大欺小,又帶韓君夜上營邊山坡摘野草藥來敷,教他識能治跌打損傷的三七葉和積雪草。
後來二人互相幫扶,在軍中成長。韓君夜成年後屢建戰功,在軍營漸漸積累了威望,再加之他本來的皇子身份,再無人敢輕視,也有了無數誓死追隨的手下戰將。
但少年危困時的恩情韓君夜始終銘記,登基後對蔣從雲蔣霜父女多有重用。這次召蔣霜回京也是為了授予她平鑲將軍的新封號,統領京畿守備軍,算是安插自己的心腹,固守皇室軍權。
「嘖嘖嘖,這幅頹喪的樣子,可不像我認識的韓君夜了。」
蔣霜搖著酒壺,支著手看戲。現如今敢直呼皇帝名諱的,炎朝上下找不出幾個,她算是其中之一。
「讓我來猜猜,國事政務肯定不至於將你折騰成這半死不活的樣兒。」蔣霜打量新君,昔日意氣風發的將軍如今愁雲慘澹,那雙欺凌重壓之下也仿佛永遠燃燒著火焰的雙眸此刻布滿血絲,不知道多久沒睡了。
她繼續悠哉悠哉道:「河南賊匪幾近剿滅,只餘一些流寇還在負隅頑抗,不過是自不量力。西北軍永遠是你的簇擁,現由我父親坐鎮更是衷心向主。各州牧力量肅清得也差不多了,我來了京畿你更是可以高枕無憂。」
蔣霜湊過去,挑著眉笑:「所以是為了情債咯?」
韓君夜這時才抬眼看她,蔣霜美艷中自有一股颯爽的英氣。她自小喜歡舞刀弄棒,只殼子是個女兒身,內心根本與兒郎無異。
韓君夜反問她:「你有心悅的男人嗎?」
蔣霜坐直身子,不屑地講:「我要男人有何用?你也聽一句勸,情愛虛無只會罔生拖累。」
韓君夜搖了搖頭,又問:「那女人呢?你喜歡麼?」
蔣霜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心中掠過一個影子,但隨即否認道:老娘誰也不喜歡!此生只想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你當明君我便為良臣,只求戰死守國門,誰也別想豢住我!」
「挺好。」韓君夜發話。
人各有志,女子也並非一定得婚配。韓君夜認同蔣霜的理想與抱負,可他不認為情愛虛妄。想到柳書言,心又像被誰揉了一把,酸澀得厲害。
他這些天狠下心沒有再去紫宸殿,為的就是逼柳書言看清內心,邁出一步,不然他們二人永遠處在海市蜃樓中,看似繁花似錦,實則隨時都可能崩塌。
「可是我有想留住的人。」韓君夜執著酒杯,神色中有一絲偏執,極力控制卻仍是泄出些許。
蔣霜看著他,猜測道:「皇后?」
宮闈謎辛越是不讓人說,暗地裡就傳得越廣。蔣霜遠在西北也聽說過關於當今皇后的傳言。韓君夜愛上了皇嫂,兩任帝王,同一位皇后。雖說安了新的身份堵住悠悠之口,但韓君夜心疼柳皇后捨不得令其改名,因此兩朝皇后都叫柳書言,就算是不明真相的百姓私底下也在議論此事究竟是不是巧合。
看韓君夜的樣子,蔣霜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問他:「不都已經是你的人了麼。」
咽下一口苦澀的酒,韓君夜不甘地說:「我不僅要他的人,還要他的心。」或許自己第一步就走錯了,所以走到後來步步皆錯。
喲呵,等於人家根本不是自願,蔣霜打量起老友:「看不出來啊,你還玩強制這一套。」她同韓君夜關係好,就算對方已經是九五至尊也敢開他的玩笑。
韓君夜睨她一眼,解釋說:「不算,我賭他對我也有情。」
「那好辦!」蔣霜啪拍了下桌子,「我有一個妙計,試一試便知。」說罷勾勾手指示意韓君夜湊過來聽。
「唉,皇后娘娘您待老奴通傳一聲。」
拂曉跟在柳書言後頭,今日的皇后氣勢洶洶,根本不理人,邁進養心殿大門就直接往西暖閣去。
拂曉不敢直接拉住貴人,卻也不敢不稟報就放人進去。一路小跑著嚷嚷,就是為了讓裡頭的皇帝聽見。
蔣霜耳力好,聽見之後勾唇一笑,就著韓君夜洗耳恭聽她妙計的姿勢,抬手就挽住人的脖子。
韓君夜喝多了酒反應慢半拍,他先是一愣,然後條件反射想推開,誰知蔣霜低聲道:「別動,機會送上門了,正好。」
柳書言一拐進西暖閣,就見韓君夜懷裡抱著個美艷絕倫的女子,那女人勾著他脖子,坐在他腿上,一雙杏眼斜斜看過來,眉目里儘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