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安排(下)
2023-11-08 14:20:09 作者: 煌煌華夏
當晚的演出朱文奎那是一點都看不進去的。
換誰遇到這種事情,哪裡還有心思去看演出啊。
這邊才堪堪結束,朱文奎都沒等許不忌帶他離開,後者同他也不順路,後者還要回一趟文華殿,索性朱文奎便自己帶著倆隨從尋了輛人力車就回了府。
今個在許不忌車裡獲知的消息對朱文奎來說,實在是太重大了。
挑個專項的調查組,下到地方各省。
單一點,自己離任之後,誰來接北京知府的位置?
朱文奎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甚至他的調研組都還沒立起來呢,新的北京知府就進了京,隨時可以走馬上任。
來者也是朱文奎的老熟人了。
于謙、於廷益!
這位杭州知府就這麼一躍,坐到了北京這個直轄府的頭把交椅之上,算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
得知于謙來接自己的班,朱文奎自然是開心的很,于謙進京當天,朱文奎便著媳婦在府里備好了家宴,自己坐著馬車停到了承天門的門外。
于謙前腳從門內出來,後腳就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朱文奎。
故交見面,兩人都笑了出來。
「同吏部談完話了?」
一上車,朱文奎就笑吟吟的開口:「沒想到,你我兩人幾年未見,竟是在今時今日這番,如今你履職北京府,下一步諸部尚書位便是唾手可得,繼而入閣柄國輔政了。」
對功名爵祿向來淡然的于謙面上並無太多喜色,做多大的官對他來說,確也不值得喜,他之所以開心,更重要的是離開杭州。
「杭州是下官家鄉,親朋故舊的太多,現在離開了杭州,便再無這些人情紛擾了。」
「哈哈哈哈。」朱文奎給于謙添上茶水,已是大笑出聲:「誰不知道你於廷益的名聲,朝野上下齊夸,論私德,你於廷益足堪聖人完人。」
這還真不是朱文奎捧于謙,單論人格和為官操守,能跟于謙比比的,也就一個尚未出世的海瑞了。
在杭州為官幾年,不僅沒為家裡故人尋過私,更是儘量深居簡出,連聚會人情往來都甚少露面。
每月發俸,一家五口對付吃喝便足,餘下的全被于謙捐給了杭州大學,于謙甚至沒想過給自己的孩子留點積蓄。對於這種在外人眼裡簡直是有些過於不可理喻的行為,于謙是如何解釋的?
「古訓,子孫如果賢能而錢財多了,則對他們的才智有所損害;子孫平庸而錢財多了,則會讓他們更加墮落,所以讓子孫自食其力才是最好的選擇。
學生是大明、國家、天下的未來,我們這一輩官員終究有退下來的一天,這個天下終究是學生、是未來的天下,他們可以得到更優質的教育、更舒適的成長環境、更齊全的教育設備,這個國家的未來才有希望,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把所有的財富都捐給學校的原因。
於某之子,或有棟樑之才、或可小富偏安、或為碌碌之輩,皆系其自身是否自律、自強、自重,但無論如何,都應有為民族為國家效力之心,因而,錢財留給子孫毫無益處。」
當時這番話從杭州盛起而傳進北京的時候,可屬實讓朱允炆、許不忌兩人皆肅然起敬。
這段話更是被刊登兩報,抄送天下,內閣甚至開了一堂閣部專題學習會。
這也是于謙年紀輕輕,就可以從杭州知府的位置直接躍升到北京的根本原因。
無論是朱允炆還是許不忌,都將于謙當成了未來的首輔在培養。
讓于謙來接許不忌的班,絕對是兩代人之間的偉大傳承!
也是偉大這一品質的傳承和延續。
偶有時,朱允炆會同許不忌感慨『卿有一個好的接班人了。』
每當此時,許不忌也會回上一句『陛下的接班人亦可如此。』
培養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國家和人民的接班人,兩代人、三代人、世世代代的帝王君臣都如此,那這個國家何愁不永世強盛、何愁人民不幸福。
所以,朱文奎夸于謙的時候,語氣是極其真誠的,他是打心眼裡敬佩于謙的為人。
「咱倆之間,十幾年交情了吧。」
朱文奎感慨一句:「從當年一道在湖畔學院上學,先是同窗讀學,今又同朝為官。到如今,你也貴為北京知府,封疆大吏了。」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于謙撩開車簾外看,觀北京風景,亦有目眩神迷之感:「曾幾何時,何曾會想過,於某微末之才,會成為這宛如天都般城市的父母官。」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朱文奎,于謙長這麼大,還沒來到過北京呢。
「你是沒見過小二十年前的北京。」
朱文奎笑笑:「那時候我還小呢,跟父皇一道北上去漠庭,那時候北伐草原才剛剛開始,徐玉和做北平布政使,這北京啊,就是一軍備重鎮,雖不說戰火殘垣吧,也是蕭瑟凋敝的很,短短几十年,到成這景象了。」
于謙頻頻點頭,深以為然,用滿是崇敬的語氣道:「所以天下齊頌君父之偉績啊,這才是真正的點石成金之術,上海府您知道吧,君父不過地圖上畫個圈,短短七八年,漁村破港就變成了繁華的海濱之城,這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是啊。」朱文奎附和道:「年歲越長,對父皇之功業便頓生高山仰止之感,唉。」末了嘆口氣:「我這輩子便是拍馬,也趕不上父皇偉大之萬一了。」
吹捧的話說道幾句,馬車便穩穩的停在了朱文奎的府宅之外。
下車的時候,于謙還感慨了一句:「眼下還能在北京看到這種宅邸,也是不易啊。」
「當初做城市規劃的時候,也就長安街和天權街允許這種宅子的存在。」
朱文奎洋洋得意的炫耀了一句:「用我父皇的話說,也算是留下一點時代的記憶,無論怎麼發展,這兩條街的這種宅子都不允許拆除,而且屬權也歸國家所有,任何人不得買賣,因因此,想要擴建都是不可以的。」
說罷抬腿邁入宅門,邊走邊介紹道:「我的這一處規格是三進院,一共二十四間房,有四間廚房和四間衛生間,總占地一萬五千尺,屬於一等規格了。
內閣閣臣、各部尚書、北京知府、翰林院正、科學院正、都屬一等規格,占地都是這般大。只有許閣老還有平西王府是超等建制。
五進院還專配一個苑林豢養奇珍異獸,占地三萬六千尺,足比我這大一倍還多。」
說著看一眼于謙,面帶喜色的說道:「此番你履新,通政司已經給你也尋一處新宅子,日後咱倆便是鄰居了。」
二十多歲的歲數,能堂堂正正的搬進長安街住,這于謙便已是時下大明第一人了。
這份殊榮于謙倒是不甚太在意,跟著朱文奎走進正堂,這會飯還沒有做好,兩人賓主落座,各自看了一杯茶。
「殿下,您對您的這次履新,怎麼看。」
于謙說及正事,神情嚴肅起來:「工部改制,內閣卻讓您挑梁去調研,待您回來,您覺得下一步內閣會怎麼安排您。」
朱文奎的臉皮抽動一下,這份差事他當然不想擔。
「之前您就已經做過改制前的禮部尚書了,這次回來,總不會做工部尚書的。」
于謙緩緩開口,說出來的話,讓朱文奎面色更緊。
「所以我認為,您這次回來很可能,就要入閣了。」
(左手腫了,一隻手碼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