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鯤之大，一鍋燉不下

  「朝菌、蟪蛄雖小，能小過芥子嗎？然而芥子納須彌，大千世界，皆在微塵里。小與大，難道是對立而不可逆轉的嗎？」

  「若欲成其大，吾欲化作北海，收攬百川；若欲成其小，吾欲化作芥子，雖作塵埃，卻納萬千世界。」

  「先生，這便是我的修身之道。」

  李泰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李承乾瞬間陷入了沉思。

  李恪側目看來，默不作聲。

  孔穎達摸了一把下頜的長須，嘆道：「後生可畏也！」

  隨後，孔穎達陸續提問了其他兩位皇子，最後，他將目光放在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蒲團上。

  只見李佑耷拉著腦袋，頭上頂著的紫冠隨著兩肩上下聳動著，他呼吸平穩，睡相香甜，只是上半身搖搖欲墜，稍有不慎，便會一頭栽下去。

  然而他終究穩穩紮根在蒲團上，輕微的鼾聲，仿佛向人宣告著他的美夢。

  幾位弟兄一看，紛紛傻眼。

  離他最近的六皇子李愔小聲喚道：「五哥，醒醒！孔先生要提問了！」

  李承乾冷哼一聲，喝道：「五弟，還不快快醒來，弘文館上，如此模樣，成何體統！」

  李恪、李泰二人目不轉睛，一語不發。

  李佑，從來就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

  李佑夢囈似地嘟囔了一句：「別跑，把你閃現給我交出來！」

  眾人：「.」

  孔穎達面生慍色，緩緩邁步走向李佑，左搖右晃，終於把他喚醒了。

  孔穎達說了一句：「殿下，小心著涼！」心中卻嘆道：「龍生九子，個個不同啊！」

  李佑揉了揉眼角，抬頭看著孔穎達，問道：「先生，怎麼了？」

  孔穎達道：「殿下，該答題了。」

  李佑：「先生但說無妨。」

  孔穎達隨即將考題說了一遍。

  李佑笑道：「《逍遙遊》？這我熟啊！先生，我還能給您背出來呢！」

  孔穎達一聽，雙眼一亮，道：「孺子可教也！」

  沒想到自己只教了一遍《逍遙遊》，燕王殿下竟然能背誦下來，果然慧根不淺啊！

  「殿下且背來，老臣細聽著！」孔穎達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幾位弟兄一聽，原來老五是在扮豬吃老虎，悶聲發大財！

  竟然不知不覺就在夢裡把《逍遙遊》給背下來了！

  老五不可小覷！李承乾暗道。

  五弟原來在韜光養晦.李恪暗道。

  老五絕非等閒之輩，日後須多加提防！李泰暗道。

  李佑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瞬間想起了其中內容，清了清嗓子，這才緩緩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秘制，一個麻辣。來瓶雪花，帶你勇闖天涯」

  孔穎達：「？？？」

  五位皇子：「？？？」

  聊天群眾成員：「？？？」

  嬴政：「是個狠人。」

  劉邦：「是個狼滅。」

  曹操：「是個麻瓜。」

  楊堅：「是個憨批。」

  趙匡胤：「是個鬼才。」

  鐵木真：「是個羊腿。」

  朱元璋：「是個棒槌。」

  努爾哈赤：「嚶嚶嚶。」

  李佑意猶未盡續道：「燒烤滋味，妙不可言，且容我為諸位一一道來」

  曹操在群里大喊道：「他剽竊我的台詞！」

  孔穎達重重哼了一聲：「不思進取，沉湎享樂，玩物喪志，不可理喻！」

  「荒謬！荒誕！荒唐！」

  孔穎達氣得把鬍子都揪下來幾根！

  爛泥終究是爛泥，一輩子也扶不上牆！

  老六李愔掩袖偷笑道：「五哥果然是聲色犬馬，無所不及燒烤那物，吾等聞所未聞啊.」

  李承乾搖頭嘆道：「不成器的傢伙！」

  李泰只笑了笑，沒說話。倒是李恪不經意多看了幾眼李佑。

  李佑一臉認真看著孔穎達，道：「先生，我說的不對嗎？似鯤鵬這麼大的海鮮，一個燒烤架，的確不夠用啊.」

  孔穎達聽也不聽，甩手大步離去。

  「今日考校便到這裡了.」

  沒多久，幾人相繼離開，李佑也覺得興趣寡然，徑直回了燕王府。

  是夜，李世民在太極宮秘密召見了國子祭酒孔穎達。

  「今日考校，幾位皇子的表現如何？」

  李世民詢問道。

  孔穎達不敢隱瞞，將幾位皇子的回答一一複述了一遍。

  「承乾未免心浮氣躁了些，窮則獨善其身，不是一個太子能說出口的。」

  「恪兒鋒芒太盛了，過猶不及，仍需多多磨礪」

  「青鸞（李泰小名）倒是懂得取巧，可惜矯揉造作，流於表面.」

  「老二中規中矩，懂得進退」

  「老六還是小孩子脾性.」

  李世民聽完後，對五個兒子一一評點了一番。

  孔穎達還想說下去，話到嘴邊，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生怕複述了一遍李佑的話後，眼前的皇帝會勃然大怒！

  「沖遠，還有何事要說？」

  李世民察覺到了他臉上的為難之色。

  孔穎達嘆了一聲，道：「燕王殿下，今日也作答了。」

  李世民聞言立馬就笑了，問道：「他今日沒有逃課？」

  「沒有。」孔穎達腦海中依舊天人交鬥著。

  「倒是稀奇了，既然如此，你把他的回答給朕複述一遍。」

  李世民好奇問道。

  皇命不可違，孔穎達只好把李佑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複述了一遍。

  下一刻，李世民的表情凝滯了。

  「鯤之大，一鍋燉不下？」

  李世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三確認之下，這的的確確是李佑的原話。

  「陛下，燕王殿下，似乎對飲食很有一番見地.」

  孔穎達硬著頭皮給李佑圓場子。

  李世民喟然長嘆道：「家門不幸，這是朕的過錯啊！」

  「陛下息怒！」孔穎達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