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鴆酒弒君

  綠柳長亭，假山湖泊，

  弘農王劉辯看著寂寥的庭院，

  滿臉悲戚之色，

  旋然，

  一襲青衣的溫婉女子出現在他身後，

  柔聲道，

  「殿下，今日天涼，還是回屋休息吧。」

  「天再涼也沒有人心薄涼，唐姬，自從我被廢了，你我一直幽居於永安宮，未曾離開一步，你心中可有怨言。」

  劉辯稱帝不足半年便被廢了，

  未有立後，

  身邊最為親近的妃子便是唐姬，

  及笄之年的唐妃比起劉辯還要年長三歲，

  故而兩人既是夫妻，亦如姐弟，

  「能夠陪在殿下身邊便是妾身的福氣，不管陪著您做什麼，妾身都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殿下不要自怨自艾，前幾日妾身聽御前衛說，幽州劉虞，冀州韓馥、袁紹等人已經高舉義旗，招募士兵，準備討伐董卓，迎奉殿下。」

  唐姬輕聲安慰道，

  被囚日久，

  劉辯越發消沉，

  渾身充斥著一股頹靡之氣，

  令她心酸又心痛，

  「唐姬，我雖然沒有伯和聰慧，但絕不是庸碌之主，你可知劉虞、袁紹此舉並非救我，而是害我，董賊不會容我，恐命不久矣，」

  劉辯悲戚長嘆道，

  唐姬還想要安慰幾句，

  遠處傳來了小黃門的通報聲，

  「弘農王郎中令李儒，雲中王劉如意求見殿下。」

  聞言，

  唐姬溫婉的俏臉立刻露出驚慌之色，

  李儒是一個令她感覺到恐懼的男人，

  雖然擔任著弘農王郎中令，

  但實際上李儒不過為了方便監視劉辯，

  將其牢牢把握在手中，

  「殿下，李儒他……」

  「唐姬，有客人來了，我們回屋待客。」

  斂整衣袍，

  劉辯一臉決然道，

  永安宮內外的守衛、宮女、太監幾乎都是李儒的人手，

  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視線，

  偌大的永安宮如同李儒的後花園一般，

  他能夠來去自如，

  頃刻，

  李儒便領著劉如意來到正殿拜見劉辯，

  「聽聞殿下感染風寒，身體抱恙，雲中王甚是擔心，王爺與臣特意送來藥酒一杯，請殿下服用。」

  即便正襟危坐，

  劉辯的氣場也顯得弱質不堪，

  眼神閃躲猶豫，

  在董卓等人的淫威之下，

  他早就失去了漢室宗親的威嚴，

  弱弱道，

  「有勞皇兄與郎中令掛念，本王的身體早已經好了，無需服藥。」

  毒蛇一般的三角眼透著寒光，

  李儒摸了摸下巴的山羊鬍，

  皮笑肉不笑道，

  「殿下，此藥飲之，能祛惡健體，病邪不侵。」

  「郎中令，殿下身無疾病，何須飲藥，你如此做，究竟意欲何為？」

  一旁的唐姬站了出來怒斥道，

  「臣失禮了，請唐王妃勿怪。」

  「這都是雲中王的一番心意，他為了確保殿下能夠飲下藥酒，親自登門送藥，殿下千萬別辜負他的心意。」

  話音落下，

  李儒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劉如意，

  後者立刻拱手道，

  「恭請殿下服藥！」

  與此同時，

  端著貢盤藥酒的侍者立刻上前，

  唐姬見狀大怒，

  抽出了懸掛在牆壁劍架上的長劍，

  嬌斥道，

  「爾等宵小再敢上前，本王妃定斬不饒。」

  「唐姬退下。」

  「殿下！」

  「退下！」

  喝退了唐姬，

  劉辯起身請求道，

  「皇兄，郎中令，服藥之前，請讓我與唐姬以及後院親眷小敘片刻。」

  李儒冷笑道，

  「殿下不必麻煩了，您的親眷，相國自會厚待。」

  見他如此咄咄逼人，

  劉如意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開口道，

  「殿下請便，我與郎中令自會在此等候。」

  「多謝皇兄！」

  不一會兒，

  劉辯帶著唐姬一同向後院而去，

  正殿只留下兩人，

  李儒瞟了一眼劉如意，

  淡淡笑道，

  「王爺可是不忍心？」

  劉如意強忍著心中的憤怒與不爽，

  一臉風輕雲淡回應道，

  「文優先生，劉辯今日必死，給他一點時間與親眷離別無傷大雅，否則顯得本王太過無情，絲毫不念及劉氏同宗之情。」

  李儒笑而不語，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

  劉辯領著唐姬以及幾名姬妾回到正殿，

  「唐姬，讓我再看一次你的歌舞。」

  「遵命，殿下！」

  唐姬隨即領著舞女在正殿裡翩然起舞，

  劉辯面露悲慟之色，

  和而歌之，

  「天道易兮我何艱，棄萬乘兮退守藩。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去汝兮適幽玄。」

  唐姬亦是和而歌之，

  「皇天崩兮后土頹，身為帝兮命夭摧。死生異路兮從此乖，奈何煢獨兮心中哀。」

  左右姬妾無不掩面泣聲，

  令人動容，

  李儒淡淡提醒道，

  「王爺，該讓殿下服藥了。」

  深吸一口氣，

  眼神閃過殺機，

  劉如意親手端起藥酒上前，

  恭敬道，

  「殿下，請！」

  「唐姬，卿乃王者之妃，不復官吏之妻，望幸自重自珍，從此長辭。」

  「皇兄，請託您照顧唐姬，也請善待吾之親眷，九泉之下，弟亦不勝感激。」

  劉辯言辭切切，

  繼而悲痛舉杯，

  將鴆酒一飲而盡，

  僅僅十幾息的功夫，

  便倒地身亡，

  「殿下！」

  唐姬大悲，

  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裡，

  陡然從衣袖中抽出一柄銀光匕首，

  引刃自戕，

  自絕於堂上，

  「唐王妃！」

  待到劉如意去救，

  唐姬已經倒地，

  皓白的玉頸被殷紅的鮮血浸染，

  一片戚然，

  「郎中令，速傳太醫！」

  李儒輕笑一聲，

  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個孤冷的背影，

  劉如意見之大怒，

  緊忙抱起唐姬奔出永安宮尋找太醫，

  太醫署里，

  「王爺，唐王妃失血過多，恐怕難以救回。」

  太醫令首席一臉為難道，

  看著榻上命懸一線，氣若遊絲的唐姬，

  劉如意怒目虎視眾人，

  厲聲道，

  「趕緊想辦法，必須把人救活，否則本王血洗太醫署。」

  「王爺放心，我們一定救活王妃！」

  經過太醫們近乎一個時辰的救治，

  唐姬的氣息總算趨於穩定，

  「王爺，唐王妃暫時沒有性命之虞，但是必須要悉心照料，臥床休息月余方能恢復，如若不然，輕則遺症，重者喪命。」

  劉辯已死，

  劉如意知道李儒的手段，

  這弒君的罪名，

  他已經坐實，

  眼下唯一能夠迴旋的辦法只能藉助床榻上的少女，

  劉如意自然要不惜代價，

  拼命保全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