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你信不信我？

  那漢子露出了為難，「公子，紙咱們可用不起啊，那可是大戶人家的，金貴的很啊。」

  秦逸愣了愣，「那就用木頭做個菸袋就行了。」

  秦逸順手就拿出紙和炭筆，大概畫了個樣子，「這東西簡單，你自己就能做。」

  憨娃兒又成了磕頭蟲了，眼淚鼻涕一直流。

  「公子真是個好人。」

  小心翼翼把紙張迭好，放進衣服最裡層破舊的袋子裡，憨娃這才開始講這裡的故事。

  高原上有農戶，有窮人，就是不見富人來。

  都說今年是個好收成，風調雨順，但蝗蟲來了。

  幸好蝗蟲來得早，莊稼剛剛種下，損失不是特別大，但那些樹木什麼的就慘了。

  家裡剛剛抽了芽的杏樹就沒了，孩子今年又吃不到果子了。

  秦逸聽著，憨娃講著，突然間，憨娃看到了正在土坡頂上靜坐的玄奘。

  「公子，那個人看起來像和尚啊。」

  「呵呵，他不是像，他就是和尚。」

  「他是唱師嗎？俺們這裡和尚都是唱師。」

  唱師是一種職業，婚喪嫁娶，天地循環。

  「他啊，比唱師厲害多了，不過呢，他可不會跳大神，呵呵。」

  秦逸笑了笑，指了指剛剛跟著婦人回去還戀戀不捨不想離開馬車的孩子，「娃多大了？」

  「馬上就十歲了，能幹活了就。」

  十歲能幹活，這就是這個時代生孩子的意義，要麼說男娃金貴，那就是勞動力啊，能勞動的，就餓不死人。

  生個女孩是挺好的，但在窮苦人家，就是災難。

  窮苦人家辛辛苦苦養大，嫁人之後許久不會回來，老人在家到了年紀就干不動了，那時候怎麼辦？

  等死？

  在質樸的農民眼中，一代代的傳承是需要男娃來進行的，這不是重男輕女，和後世重男輕女不同，這時代重男輕女，是生存的需要，是無奈的選擇。

  窮人們是沒得選的。

  不過這孩子一看就是營養不良，「今年有當官的下來發種子沒有？」

  禮泉縣靠近長安，按理說這裡的官員們應該手頭的種子比較多，秦逸培育的種子至少可以讓大唐所有農戶各種作物種上半畝地了。

  「發了發了，可那些種子奇形怪狀，俺看不懂啊。」

  「不光俺看不懂，咱這那麼多的莊稼漢都看不懂啊，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種子。」

  「見都沒見過，怎麼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可官家的人說了，陛下下令，非得種，不種就砍頭，還得交稅。」

  秦逸笑了，吐了個煙圈，「怎麼，這東西種了不要交稅嗎？」

  「嘿嘿，不是不交，就是少了一些，可咱不敢信啊，莊稼漢子們這一家老小都要吃飯呢，要是一個不慎，餓死了咋辦。」

  秦逸聽著窯洞裡面傳出來的微弱的呼吸聲，嘆息一聲。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果然如此。

  「憨娃兒，你信我不信？」

  秦逸突然問道。

  憨娃臉上露出一股莊稼漢特有的質樸的狡黠，可他明顯這方面還不熟練，很快就破功了。

  「公子，你是好人，俺信你，你給俺這菸葉，俺肯定好好種。」

  秦逸點點頭，「不錯，就是應該如此。」

  「今年官家發下來的種子，好好種下，用心灌溉，蝗蟲已經過去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你們種田的步伐了。」

  「其實我也喜歡種田，我家裡也種了一些田地，那些種子啊，我都種過了，裡面有一畝幾千斤的土豆，紅薯，還有玉米呢。」

  憨娃懵了，「幾千斤？公子，你莫不是騙人的吧！」

  秦逸笑笑，「你覺得我是騙人的嗎？」

  轉頭從箱子裡面拿出一顆土豆，「是不是裡面有這種東西？」

  憨娃一看，目瞪口呆，「對對對，這個叫什麼，土豆，對，就是土豆。」

  「看到沒，這種個頭的，你只要種下，比種麥子還方便，一畝三千斤不成問題啊。」

  「這東西也好吃，管飽，相信我，只要你種下，明年你家娃能長一頭，就能下地幹活了。」

  秦逸說完，憨娃兒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這一畝三千斤，想都不敢想啊。

  「三千斤，要是真的有三千斤，俺就去給皇帝燒高香。」

  秦逸可不需要這些人給他燒香，反正後世的人會記住自己。

  憨娃此時沒由來說了一句，「公子，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種出來的嗎？」

  「俺聽說，是個侯爺，可年輕的侯爺。」

  秦逸一愣，「這你都知道？你從哪裡聽說的？」

  憨娃嘿嘿一笑，咧開嘴，「俺以前當過瓦匠，上次幹活的時候，聽縣衙里的大老爺說的，說這土豆啊，可以救活大唐百姓的命呢，就算是災年，也能不餓死人。」

  秦逸點點頭，「這倒是不錯，等你收成好了，心裡要記得那大唐的年輕侯爺啊。」

  「那必須，不過俺還得記住公子，公子不說，俺還不知道這玩意兒這麼猛！」

  ……

  清晨秦逸離開的時候，憨娃一家還在熟睡之中。

  袁天罡嘆息了一路，「侯爺，沒想到，大唐如今各州縣之外如此窮苦。」

  「老袁，你說這話就不對。」玄奘現在放開了，「這地方土地適合這麼住，當然，他們是窮苦了點，但至少他們還有種子和希望。」

  袁天罡笑了笑，搖搖頭，「玄奘大師，你不懂，一個人擁有希望的時候，還算是有救，畢竟他知道希望就在那裡。」

  「可當他知道這東西可能有希望，但不知道自己做下去會不會拯救自己的時候，那種狀態是最折磨人了。」

  「這些人就是如此狀態，他們不知道這些種子多麼重要。」

  王玄策聽著兩人的對話，想起了昨夜侯爺和那莊稼漢的對話，突然他發現，自己跟對了人。

  這樂天侯秦逸絕對不是別人口中說的那個靠著陛下的威勢上台的閒散侯爺。

  這個侯爺，真的很厲害。

  光是那土豆畝產三千斤，就是一個恐怖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