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沒有名字的人

  「囡囡，一直都很難。」男子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但許多件不完整的衣服就可以拼湊出一個相對完整的「棉衣」，在這寒冬之中，讓他得以活下去。

  「不管你是孩子，還是長大了，有些事情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男子臉上露出驚恐，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渾身上下扭曲著，臉上帶著一道傷疤，如同蜈蚣一般爬在臉上，恐怖至極。

  他一條腿似乎已經瘸了，每一次走路，都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每走出一步，腳下乾涸冰冷的土地就像是和他作對一般，揚起一陣風沙，為他前行的道路增加一點曲折和阻礙。

  右腿邁出去，左腿緊隨其後，臉上冷漠的如同寒風，眼神死寂如同他手裡漆黑的刀一般。

  他距離一行逃難的人不遠，也不過來，只是默默躺在一個角落裡，似乎並沒有惡意。

  「哥哥，那個人怎麼會這樣！我們幫幫他好不好？」

  小女孩兒幾乎是央求著，小孩子的內心充滿善良，即便她自己也剛剛經歷苦難。

  男子咬著牙，許久終於緩緩起身，靠了過去。

  他們現在已經剩下不多的人了，壯年不多，但青年少年男子很多，年輕的女人和老弱之人，早就留在那洪水之中，留在了那寒風之中。

  人被活活凍死的感覺，他從沒有體會到過，但現在他體會到了。

  他親眼看到一個男人把衣服脫掉給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在冬日的北風裡，凍成了冰棍，人棍一般，天地之間肅殺無比，那凍死的人臉上卻帶著笑意，這種衝擊讓黑娃至今無法釋懷。

  都是苦命人，為什麼就不能互相幫一幫呢？

  「黑娃，你要幹啥。」

  「沒事，囡囡說了那個人可以救，我得上去問問。」

  「黑娃，我看那人有點不對勁兒，你小心。」

  黑娃是個高大的男子，雖然連續飢餓和逃難讓他有些潦草，身形也變得佝僂起來，但他眼睛裡那一股透著靈氣的光澤一直都沒有失去。

  黑娃小心翼翼靠近不遠處那人，那人走累了，直接躺在了地上，閉目養神。

  黑娃一靠近，那人剎那間眼睛睜開，如同閃電一般，死死盯著黑娃。

  「你……沒事吧？」

  黑娃看到那眼神，頓時心裡一震，這種野獸一樣的眼神到底是如何練就的？

  怎麼自己看到這個眼神的時候，突然間心跳加速，大腦空白。

  「哼。」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黑娃沒有惡意，擺擺手，示意黑娃離開。

  可是黑娃嘆息一聲，看著那人腿腳上面的恐怖扭曲傷痕，緩緩說道：「你的腿已經折了，如果不趕緊接住，以後會留下殘疾。」

  「還有你臉上的傷太嚴重了，可能以後去不掉的。」

  「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要去長安，雖然我們沒有錢，吃的也不夠多，但這一路上，我們二十多個人都活了下來。」

  黑娃其實沒有說，之前還有幾十人，散的散，死的死，離開的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那人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同意，而是打量著黑娃，搖搖頭，似乎在說，你不行。

  黑娃也不管這麼多，「你手裡那麼多刀，應該是個會武藝的，到時候這些刀子可以用來砍那些冬天裡的動物，抓到一隻，咱們就能吃很久。」

  那人本來平靜的臉上，忽然間變得異常落寞起來。

  他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哪裡？他不知道！

  他怎麼到這個地方的，他也不清楚。

  這一切都變得異常未知，恐怖，神秘。

  他努力回想自己的身份，但只能看到漆黑的夜空，無盡的燈火，還有如同猛獸一般高大的影子重重壓在自己的胸口，以至於他每一次試圖去回想腦海里的畫面是什麼的時候，頭就劇烈疼痛。

  「走，我扶你過去。」

  黑娃小心翼翼伸出了手，握住了那人的手，順勢一提，那人的身體就起來了，隨後，黑娃攙扶著他回到了隊伍里。

  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只是之前犀利裡面呆著拒人千里之外冷意的眼神，變得溫和了許多，當然，也迷惘 了許多。人生在世三大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難民的隊伍里增加了一個人， 只是這個也太奇怪了，奇怪道沒有人會在狩獵的時候注意到他。

  冬日的大地上，狩獵是很難的，大部分動物都會回到自己的領地，回到曾經的窩裡，進行一場冬眠。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去抓捕那些動物，難上加難，但是黑娃似乎有什麼特殊的技巧，他欠缺的可能只是一些武藝上的東西。

  他可以用凍進土裡的稻草編製成一種鋒利的陷阱，那些兔子狍子只要進入陷阱，就會死命掙扎，越是掙扎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受到傷害。

  一行二十多個人其實大部分都是難民，他們只想要活著。

  黑娃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有戰鬥力的男人，至於其他的男人？

  他們都是剛剛步入青年，心智不成熟，或者被嚇怕了，只能做一些幫襯的活。

  此時隊伍之中多了一個殘疾人，然而一群年輕人並沒有覺得累贅，相反，他們行走的速度竟然變快了。

  ……

  長安城外，大雪足足持續了十天，從大年二十八，到大年初七，大雪終於消停了一會兒，在陽光下閃耀著冰雪的光澤，時不時還散發出來金色的誘惑。

  秦逸今日感覺外面有些嚴寒，都說消雪的時候天氣最冷，這其中的化學和物理知識，秦逸是知道的。

  今日他要考考兩個小丫頭。

  「呵呵，為什麼下雪的時候，你們不感覺冷，而雪要消化的時候，你們會感覺到空氣中的寒冷。」

  秦若雲和秦若雨兩個人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但她們兩個勝在聰明，很快就想到了和物理有關的例子。

  哥哥不是說融化的時候，冰會希望獲得更多的熱量，所以大量吸熱，這又才能融化。

  化學和物理的深奧在初級階段都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兩個小丫頭舉一反三，雪不就是結冰的水分麼，只是有了一些形狀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