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第九百零五章

  余媽的情緒崩潰就在一瞬間，余家六個人都嚇呆了。

  誰都沒想到在提起母親去世的時候余媽也只是傷心，提到大哥殘疾的時候也只是物傷其類追問了下范大哥現在的生活，聽說他日子現在過的還不錯繼女也很孝順，就沒怎麼再關心，反而是聽到范大姑的消息的時候徹底崩潰了。

  這種情況其實也可以理解。

  人有遠近親疏，尤其是對余媽這樣十來歲就離開家的人，就算因為時間的作用一直惦記著娘家人，可她最惦記，必然是平時接觸最多的對她照顧也最多的人。

  農村的孩子都是大的照顧小的這麼養大的。

  范大妹，不，范紅杏，范紅杏比范么妹大四歲，范有福范有糧年齡更大，都已經能當做半個勞動力了，照顧更小的孩子的活計自然就落在了范紅杏身上。

  范紅杏這個小姐姐可以說是一路拖拉著妹妹到十歲的，倆人又總是睡在一起，可以說相比父母，她們倆才是相處最長的人。

  雖然說爹媽給了生命，也賺到了養活他們成年的口糧吃食，可要說感情，顯然是長時間相處的感情更深厚。

  所以在范老娘去世的時候余媽能忍住，范老爹，也就是范滿櫃去世的時候她也能忍住，可說到范紅杏這個最親密的姐姐沒有消息的時候，范么妹就再也忍不住了。

  現在她哭的這麼厲害，其他人有心想問問其他事情都不好問，一時間屋裡只能聽見余媽悲切的哭聲。

  余嬌嬌嘆了口氣。

  她現在對這位命運多舛的大姨有了極高的興趣。

  儘管余媽可能因為時間的濾鏡對這位大姨的描述美化了許多，但基礎必然是她們的相處，從余媽很多事情都是脫口而出可以看出來，這位無緣見面的大姨雖然只是出身農村，並沒有受過什麼教育，顯然思想跟其他渾渾噩噩只是為活著而活著的人是不一樣的。

  她能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對親妹妹說出『活著才有可能好日子』的話，余嬌嬌覺得，她也會自己把這句話給貫徹到底。

  見老媽還哭的那麼傷心，余嬌嬌先看了下孩子，發現孩子們沒有受到影響沒有做噩夢，睡的很香甜後，她就輕手輕腳的朝外面走去。

  余爸看到余嬌嬌愁眉苦臉的沖余媽指了指，意思是讓她去哄哄余媽。

  余嬌嬌有些無語，但這也正是她現在要做的。

  餘三眼捷手快的把自己的高凳給放到了余媽身邊，自己又去搬了個小馬扎，剛回來就看到余嬌嬌摟著余媽的肩膀安慰她：「媽，我覺得你其實不用這麼傷心。」

  余媽一聽立刻生氣了，都顧不上哭了，伸手就要拽余嬌嬌耳朵：「你個小兔崽子，那可是你大姨，沒有你大姨就你沒有你娘我，沒有你娘我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呢，再說這種廢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余嬌嬌一偏頭躲過了余媽的襲擊，趕緊道：「真的，媽，你說了這麼多，你想想，我大姨是不是很聰明？」

  余媽點頭：「對，你媽很聰明，你學文舅舅放學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會教咱們認字給咱們講故事和說外面的事，你大姨聽一遍就能記住，學了一次就能把名字寫出來，你媽我就不行了，唉，你學文舅舅手把手教了我教幾遍，我寫出來的字還是缺胳膊少腿的，氣的你學文舅舅總是罵我榆木疙瘩腦袋，朽木不可雕啥啥啥的，真是的，我本來就沒你大姨聰明嘛，你大姨看人家做草編，都是看一次就會了，教了我好多次我都沒學會，大家都知道的嘛，幹嘛還偏偏說我。」

  她現在倒是顧不上哭了，就是又偏離了話題，余嬌嬌見狀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所以啊，你也說了，我大姨既然這麼聰明，肯定會保護自己的，只是那時候兵荒馬亂的，大家失散了就不好找了，叫我說，我大姨還真不一定出事了，她這麼聰明，肯定會保護好自己，說不定現在在哪裡活的好好的呢，只是這麼些年下來事兒比較多，不方便找罷了。」

  「你看，反正你來了石林縣就沒走過，一直在石林縣住著，我大姨也知道你在這邊，她要是還活著，肯定能找過來，你看永清表哥不就找到你了？只是現在嘛，你也知道的，大家來回跑動都不方便，再說了，華國這麼大，想找一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似的不容易，永清表哥出來找的肯定不是你一個人，可現在也只找到了你一個，可見找人有多不容易。」

  范永清道：「對。很不容易。其實我三年前就開始找了，不光找我大姑和小姑你，還有二爺爺家的學武叔，三爺爺家的有根叔，廣慶爺爺家的雙喜姑姑喜鳳姑姑，會生爺爺家的絨花姑姑新貴叔叔，好多，都是聽說我要出來找大姑小姑的時候跟我說的，可我找了三年，幸虧碰到了嬌嬌他們，才找到了小姑你，其他的，好多地方人家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余媽聽的愣愣的：「當年，這麼多人不見了？」

  這些要找的人，有的最後離開的時候她知道，有的是在她在石林縣被余家用糧食換走後才分開的，是余媽自己都不知道的，還有些人，范永清沒提，那不用說，肯定是沒了。

  人都是有比較心理的。

  哪怕余媽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可聽到目前只找到了自己一個人，其他人還在找，甚至也可能跟大姐一樣再也找不到，心裡詭異的沒那麼難受了。

  這些人就和范紅杏一樣，運氣好的可能還在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活著，運氣不好的，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就已經沒了。

  但只要沒有確實消息，就可以當做人還活著。

  想到這裡余媽抬手擦了下眼淚，不哭了：「對，說不定大姐還活著呢，大姐那麼聰明，不管遇到什麼事她肯定都能活下來，說起來，當時嬌嬌爺爺當時想換的並不是我，而是大姐，畢竟大姐的年齡跟嬌嬌他爹才相當……」

  余爸：「……這事兒我不知道……」

  余媽瞪了他一眼：「你當然不知道！是大姐建議公公換了我，因為我當時已經餓的快不行了，大姐不想看著我餓死，公公其實當時很不願意的，但大姐說要是不用我換，她也不會換，公公沒辦法才換了我，要不然，現在在這裡的應該是大姐才對。」

  畢竟就算再童養媳，為了後代著想，肯定要男女年齡相當才好早日結婚生子延續後代，但余媽和余爸年齡差的有點大，余爺爺肯定不是很樂意。

  要是余媽比余爸大上一兩歲的話也沒關係，偏偏是小了好幾歲，這意味著余家得多養余媽幾年，很費糧食的，余爺爺高興了才奇怪，畢竟余家也不是地主，沒有那麼多糧食養多餘的人。

  余爸卻恍然大悟：「哎，我說爹以前為啥總是不喜歡你，明明你是他帶回來的，原來是這樣啊。」

  余媽又瞪了余爸一眼。

  這個二傻子。

  當然不止是這個原因啦。

  最關鍵是因為余爸知道這是父親給自己帶來的媳婦兒之後，對她比對公爹都好，當爹的吃兒媳婦兒的醋才會看她不順眼，不過這個餓就沒必要告訴這個二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