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丑到心酸

  第七百零一章

  余嬌嬌看了看自己身上，上身是白色一件的確良蝴蝶結襯衣，下身是勞動布做的修身牛仔褲，腳上是現在流行的白色紅藍條回力運動鞋，外面罩了一件中長款杏黃.色毛線開衫。

  重點：全部是自己做的，包括牛仔褲上的牛仔扣（也叫工字扣）都是自己千辛萬苦敲的，丑到心酸。

  余嬌嬌捏了捏自己的毛線開衫：「這個，你們引進毛衣編織機了？」

  李廠長呆了下：「啥、啥毛衣編織機？」

  然後就是狂喜：「還有毛衣編織機？小余，你聽誰說的？哪裡有？多少錢？去哪兒能買到？」

  余嬌嬌瞬間後悔。

  難道毛衣編織機還沒引進來嗎？

  余嬌嬌尬笑：「這個，我就是偶然聽說的，聽說好像霓虹國有這個，國內有沒有不知道。」

  「啊，霓虹啊。」

  李長衛肉眼可見的喪了起來，立刻打住了這個話題：「小魚，毛衣就算了，你這個襯衣和褲子，設計圖可以給咱們嗎？等你要的東西做完，咱們正好可以開始生產新產品。」

  跟門衛老張頭不一樣，李長衛看到余嬌嬌的第一眼，先看到的就是她別具一格的穿著。

  當時他就有了想法。

  的確，現在市面上很多從南方搞來的新潮衣服，

  可要李長衛來說，新潮是夠新潮了，問題在於太新潮了。

  很多衣服只見有人買，特別是那些比較露骨的衣服，敢穿出來的沒幾個。

  而且花里胡哨的他也有點看不上眼。

  余嬌嬌這一身就不一樣了。

  同樣別致，可也依舊保守。

  可以保證人們買了就會穿出去。

  衣服嘛，只有常穿常洗常破才會有人常買新的不是？

  他要做，肯定就是做長久生意。

  得知余嬌嬌就是那個小余同志是意外之喜。

  他連另外找人畫圖打版的功夫都省了——小余同志的衣服可都是自己做的，畫圖打版她肯定都會。

  余嬌嬌：「……」

  余嬌嬌算是服了這位李廠長，這是真的要把她的所有價值都給扒乾淨。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更能感受到這位李廠長迫切想讓廠子好轉的心情。

  李廠長本來還想讓她跟在家紡廠的時候這樣掛個名頭給高工資再加提成的，余嬌嬌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婉拒了李廠長的提議。

  李廠長非常可惜：「哎，想到以後咱們就要成了競爭對手就有點害怕，余廠長，到時候還請手下留情啊。」

  余嬌嬌被逗笑了，把新簽的合同和另一份合同都裝起來：「你這可是國家支持的大廠，我到時候最多就是個小作坊，可不敢跟你比。」

  李廠長連連搖頭：「話可不能這麼說，現在什麼最重要？人才？余廠長這樣的人才，就算是個小作坊也能變成大廠子，哎，想到咱們最終會成為競爭對手我就害怕。」

  余嬌嬌：「那要是我失敗了，還請李廠長到時候能收留一下。」

  李廠長頓時喜笑顏開：「哎呀一定一定，不過你話說的，我現在就開始期盼你失敗了。」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余嬌嬌走後，李廠長迅速把還在廠里的人給召集了起來，讓人心酸的是，加上門衛老張頭和他自己，滿打滿算才十來個人，以前廠里男男女女加起來可是有八、九十號小一百人呢。

  大家被召集起來後還滿心不情願。

  一個三十多歲在廠里已經幹了十幾年的女工不高興道：「也不知道有什麼事非得開會，真是的，開會能有錢嗎？」

  另一個飛針走線納鞋底的四十來歲的女工附和道：「就是，反正沒啥事，別浪費大家時間不行嗎？」

  有個才進場兩年就趕上了工廠走下坡路的年輕小媳婦兒細聲細氣道：「說不定真的是發錢呢。」

  她一開口就惹來大家的鄙夷和厭惡。

  大家看了她一眼權當沒這個人：「你家兵子最近來信了嗎？上次不是說要結婚了？」

  「結什麼婚？農村能找到什麼好媳婦兒？我跟他說了，他敢結婚老娘就不認他，讓他認真考大學，二十多歲了還這麼沒腦子，進了大學什麼樣的媳婦兒找不到？非得娶個農村的柴火妞？也不知道那個狐狸精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

  「可不是？我小姑子婆家有個外甥女兒，也是滿腦子大糞，你說你漂漂亮亮的城裡小姑娘，多忍幾天等回來後什麼樣的人家找不到？非得嫁個莊稼漢？孩子都生了倆，就算以後回來想再嫁，還不知道嫁個什麼人家呢。」

  「誰說不是呢，這些小孩啊，就是死腦靜……」

  這些人聲討了會兒下鄉知青不懂事，又誇獎了一會兒在家的懂事孩子。

  至於沒人理的那個小媳婦兒，只能咬著下唇默默聽人家說。

  誰讓她沒趕上好時候呢。

  因為是廠子走下坡路的時候進來的，很多老工人都認為是她敗了廠里的風水，加上結婚兩年還沒生孩子，說她克夫克子克他人的流言都出來了。

  在外被同事排擠，回家被婆婆咒罵指責，男人也總是怪她生不出蛋來，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李廠長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其他人涇渭分明單獨坐一邊的人，也沒理會，直接道：「今天來，是給大家宣布一個事兒。」

  有人按耐不住大聲道：「是不是廠子辦不下去了？那咱們怎麼辦？李廠長，咱們可還要吃飯呢。」

  「就是，廠長，可不能這樣，要是工作沒了，俺們一家子喝西北風啊？」

  「廠長，你再想想辦法唄，去搞點貸款……」

  「廠長，咱們這個月工資還發不發？總不能還用衣服頂帳吧？我家親戚都不稀罕這些衣服了，要是再發衣服我都處理不了，能不能換成糧票？煤球也行啊，」

  「對啊對啊，票也行。」

  「廠長……」

  「廠長……」

  李廠長還沒說話，老張頭先忍無可忍了。

  「啪！」

  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扭頭看這些光想著自己的自私的人：「你們還要不要臉？啊，一個個的還要不要臉？明知道廠里困難你們不說想辦法幫廠里解決困難還故意裹亂，你們就巴不得廠里辦不下去是吧？」

  老張頭以前是廠里的車間主任，咳，別看他是男的，但人家真的是車間主任，就是操作機器的時候不小心切了兩根手指，不得已才轉崗去幹了門衛。

  要說資歷，這位可是當初蓋廠子的時候就來了，那是真正的老資歷，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有他資格老，相應的，這位老資格發火了，大家多少有點心虛和理虧，也立刻噤聲了。

  李廠長心裡苦笑，大家對他是完全不抱希望，面上卻假裝沒聽到大家的話：「是這樣，咱們廠剛才接到了一個大訂單，人家已經先交了一部分訂金，隨後還會交付一部分，今天開這個會，是希望大家去把沒來的同事們喊一下，咱們廠要復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