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來看稀罕

  趙鵬程沖他笑了下：「沒事，就是聽說你在幹活，有些稀奇，來看稀罕。」

  他是那種很少笑的人，對家人的時候還好，臉色都是比較溫和的，但是當他想嚇人的時候，故意扯出來的笑的時候，因為不習慣和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緣故，就顯得有些扭曲。

  膽大的人看了都害怕，更不要說本來就幹了壞事心虛的人了。

  趙貴笑的比哭還難看：「我，我就是幹活，有，有啥好看的？」

  趙鵬程背著手站在他旁邊一動不動：「沒事，你干.你的活，我看著就行了。」

  這還咋幹活啊？

  趙鵬程一雙眼睛跟那天上飛的鷹隼似的，就是豺狼也就這麼兇殘了，趙貴被他盯著，大熱天的都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想幹活都不知道該先邁腳還是先掄鋤頭了。

  他擺弄了好一會兒，這腳下愣是沒動一步。

  偏偏趙鵬程還在邊上催：「快點啊，怎麼不幹活了？是不是手上沒力氣？那嘴.巴有力氣嗎？」

  趙貴哪裡還不明白趙鵬程這是給他婆娘孩子出氣呢。

  可要是趙鵬程動手，他還能去告個狀，但人家趙鵬程什麼都沒幹，就在邊上站著看著，這叫什麼欺負？

  趙鵬程來找趙貴的時候大大方方的，並沒有避著人。

  這村里就這麼點大，一百多不到兩百戶人，有點風吹草動的大家就都知道了。

  有人看到趙鵬程打聽趙貴，立刻意識到他是要去給老婆孩子找場子了，你叫一個他叫一個，沒一會兒就聚集了好多人。

  有熱鬧可看，大家也都顧不上幹活了。

  反正大熱天的少干一點也沒什麼，看熱鬧比較重要。

  等他們到了趙貴負責的地頭，就看到趙鵬程站在趙王八邊上一動不動，立刻就有些失望。

  「哎，怎麼不打呢？我就是來看打架的呀。」

  「就是就是，趙鵬程也太窩囊了吧，老婆孩子都被欺負成啥樣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不吭聲了。

  這事兒起因是趙王八跟他婆娘嘴碎瞎編排沒錯，可現在的結果來看，誰被誰欺負還真不好說。

  同一個村的，都知根知底，誰還不知道誰有幾兩本事。

  趙王八編排別人偷雞摸狗是厲害，但輪到當時掃盲班掃盲的時候，那是連人家五十歲老娘們都不如。

  常用的字大家都學會了，就他天天抓耳撓腮只會寫個自己的名字還寫的歪歪扭扭不細看認不出來，最後連掃盲班的老師都放棄教會他了，只連連搖頭說著就是個榆木腦袋實在不開竅沒救了。

  之後趙王八腦門就貼了個笨蛋的標籤。

  現在大家一聽那五百字的檢討趙王八兩口子得寫，當時就笑了，不好好幹活扣工分都沒這個來的讓人快活。

  至於檢討，村里人沒人寫過，但是那些知青有人寫過呀，大家還是知道怎麼回事的。

  趙王八這個與眾不同的在於，他們兩口子不僅要寫，寫好了還要在大喇叭上廣播，這還不算，因為他們不認真幹活搞生產，還要扣工分。

  這兩口子都是那種不要臉皮的人，但工分可是事關糧食，關係到未來一年能不能吃飽，這兩口子敢不安分才怪。

  而這些呢，都拜趙鵬程的新媳婦兒所賜。

  這樣的女人，你說她被欺負了？再說大家可還記得她是怎麼對付趙鵬程那個糊塗老娘的。

  這樣的女人誰敢欺負？誰能欺負得了？

  說話的人估計也覺得尷尬，過了好久才假裝若無其事道：「那趙鵬程現在是在幹嗎的？他不打趙王八一頓？」

  婆娘自己爭氣找回場子是婆娘本事，要是男人不能給婆娘找回場子，大家就該笑話男人沒本事了。

  「咋打？趙鵬程又沒抓到人趙王八現行。」

  「趙鵬程往趙王八跟前一站就足夠嚇得他屁滾尿流了，還用他親自動手嗎？」

  大家一起朝趙鵬程看去，然後齊齊的默了。

  趙鵬程十六歲參軍，那時候還是個丁點大的豆芽菜，結果參軍幾年下來，人就變得人高馬大的。

  就不說那凶神惡煞的彪悍氣息，就那滿是腱子肉的胳膊一亮出來，大部分人都不敢亂動。

  趙王八呢，瘦小猥瑣，跟只耗子似的。

  倆人站在一起，那就是貓捉老鼠的人型版。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趙貴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現在連假笑都扯不動嘴角了，真正的汗如雨下。

  眼看著再不解決可能全村都要過來看戲了，趙貴把心一橫，大不了以後都不要臉皮了，反正他本來就不是要臉的人。

  他把鋤頭一扔，膝蓋一軟就要往地上跪：「鵬程啊……」

  趙鵬程那動作多利索，他一扔鋤頭就知道他要尿哪壺，他腿抖還沒打彎呢，已經伸手捏住了他肩膀，讓他一點都跪不下去不說，腳尖都離地三公分了。

  圍觀的人立刻鬨笑了起來。

  「鵬程，再用力點。」

  「對，趙王八也能學一下騰雲駕霧啦。」

  「哈哈哈哈。」

  趙貴心都在滴血：「鵬、鵬程，你，你先把我放下來。」

  趙鵬程一本正經：「別，我怕你軟骨病又犯了，要不我直接給你送醫院吧？」

  趙貴大叫：「別別。」

  他就著這個姿勢開始『啪.啪.啪』打自己大嘴.巴子：「我知道我嘴賤，我瞎造謠，我胡編亂造，我不東西，我不是人，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哥。」

  出了五服的不知道多遠的只剩下姓還一樣的哥。

  趙鵬程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他終究還要在這村里生活。

  「既然你沒病那就不送你去醫院了，以後自己小心點，今天幸虧是我在這裡，要是換個沒人的犄角旮旯，說不定第二天涼了都沒人發現，你說是不是？」

  ！！！

  明明都要伏天了，趙貴愣是冷的打了個哆嗦。

  惡魔。

  趙鵬程就是個惡魔。

  虧他長了一張忠厚老實臉，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是是是是。」

  趙貴點頭哈腰，跟電影裡那些狗漢奸一模一樣，圍觀的人頓時鬨笑起來。

  他目送這尊凶神離去，才扭頭惡狠狠的瞪了圍觀的人一眼。

  圍觀的人才不怕他呢。

  二流子小混混啥的，在村里其實是最沒地位的。

  「趙王八，鵬程跟你說了些啥？」

  「對啊，跟咱們學學唄，他是不是跟你說他最近去幹啥了？」

  「肯定說了，就是怕他誤會嘛。」

  「哈哈哈……」

  趙貴灰溜溜的拿起鋤頭繼續鋤草。

  沒辦法，等會兒太陽落山記分員就要來了，他要是不趕緊幹活兒，今兒都掙不了幾個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