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仁乎毒乎

  一眾武林豪俠都不敢相信，信守承諾的人居然是這大魔頭，他們一時間被辯駁得啞口無言。

  王長禮等人在看到沒鳴少沖回來的時候，也知道鳴少沖原諒了李修賢，並認可他的改變，打算從良的意圖，那對於武林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本來，這次討伐，打的旗幟就是為了和善書生復仇，畢竟他人緣廣，朋友多。

  但是，作為其子的鳴少沖卻放棄了，他們再繼續就顯得有些尷尬了，並且打起來互有死傷，都不是雙方想看到的。

  可是，唐藝心回來了，卻有沒有第一時間出現，而是一個不知道哪來的人，說唐藝心遇害了，繼而發現了百花林外的李修賢。

  起初王長禮也奇怪為什麼李修賢在百花林外傻等，現在他明白了，他實在等待和談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卻是被唐藝心扼殺了。

  王長禮看看周圍，多少武林豪俠的屍首，又都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朋友，他這個領導人之一，也背負著很大的責任。

  可是就算知道，他也做不到站在李修賢這邊，去聲討唐藝心。

  因為自古正邪不兩立啊。

  縱然他想，但是他做不到，他要為以後的事著想。

  武林五大世家，互相交好，如果他在這裡不維護唐藝心，那以後他怎麼面對那些武林前輩，其他人又會如何說他？

  他是相信了李修賢的話，他三弟更是跟李修賢約好一起去逛窯子，可見李修賢的人格魅力，他的確有從良之心。

  可一碼歸一碼，這次的事唐藝心暗中作梗不假，但以前星辰殿殺過的人，積累下的仇恨就要放下嗎？

  他做得到放下，全武林的人未必做得到。

  「唉……」王長禮長嘆一聲，他見身邊的人沒一個出聲的，他也知道個大概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魔頭，要怎麼樣做，你才放了唐姑娘？」王長禮問道。

  李修賢反問：「你這是替她承認過錯了嗎？」

  王長禮點點頭，道：「唐門死在你星辰殿的弟子不少，唐姑娘過於悲憤，才會忘記了這次聲討你們的目的，將事件擴大化，好在還沒演變成了全武林的生死之戰，這錯，我替她承認了。是我們做錯了，對不起！」

  這道歉一出口，武林群豪紛紛黯然低頭，這次真的丟臉。

  北堂雪張牙舞爪的說道：「哼！本來就是你們錯，我們殿主大人可好心了，你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張慕雪也出言譏諷：「也就憑些不入流的小毒物，一個個都沒啥真本事，若不是殿主大人仁慈，哼哼……」

  李修賢喝道：「夠了，不要嘲諷人家，你看看你們，也狼狽得很，連我也差點回不來了。還違背我的命令，從星辰殿裡出來。如果你們固守山門，這次的死傷，就可以避免了。」

  李修賢的話很管用，兩女頓時閉嘴了，還楚楚可憐的望過來，那委屈的樣子，猶如受氣的小媳婦。

  李修賢見王長禮如此大度，公開認錯，也很佩服他的豪氣，說道：「北堂雪、王陽明、李虛、李實，你們帶本部人馬，先回山門。張慕雪、七妹，你們隨我安葬了這次死去的人吧。」

  唐藝心一愣，疑惑的問道：「你放了我？」

  「你還有什麼值得我殺的價值嗎？」李修賢掃了她一眼，不復存在當初的好感，這女人太心機了，她擁有美麗的外表，卻是蛇蠍一樣的心腸，還要殺他，可壞透了。

  「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他冷淡的說道。

  唐藝心心頭一顫，瞳孔驟然一縮，自尊心受到了極大打擊，這魔頭，連殺她都覺得不屑嗎？

  唐藝心內心，升起一股股屈辱感，她緊握拳頭，怒視李修賢，她要把這個男人的臉記住，她心中竊喜：「這份屈辱，總有一天要還回去。哼哼，蠢貨，今天不殺我，我就會捲土重來……哈哈哈哈。」

  可就是這一個仇恨的眼神，被李修賢捕抓到了！他的仁慈，卻換來了報復的眼神？

  他心中盛怒，他雖然顧忌唐門的勢力，但星辰殿卻也不是好欺負！

  就在唐藝心走回去的時候，李修賢冷哼道：「廢了她武功！」

  一旁的北堂雪舔了舔嘴唇，眼眸露出嗜血的光芒，突然出手，兩指一戳，戳中唐藝心丹田處。

  「啊！！！」唐藝心樂極生悲，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前撲在地，她丹田氣穴破損，經脈被斷，再也用不了內功，等於被廢了武功！對於一個武者來說，變成廢人，比死更慘，更絕望。

  「魔頭，你、你好狠！」唐藝心滿嘴是血，指著李修賢，又驚又怒，卻發作不得，恨得牙痒痒，卻又無能為力，她感覺未來一片黑暗。

  李修賢冷漠的一拂衣袖，昂起下巴，冷傲的說道：「我說饒你一命，可沒留你武功，這是對你的小懲罰，感謝你背後的家族，還有王大俠的真誠道歉。下次，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王長禮嘴角一抽，卻不敢輕舉妄動了，唐藝心保住一名已經很走運了，這魔頭……唉，王長禮嘆了口氣，將人帶走了。

  星辰殿的人退走之後，剩下的武林豪俠也開始找親友的屍首了，雖然悲傷，但是他們心中默默的把仇恨轉移到唐藝心身上。

  以前的不說，這次的確是被自己人算計了，這些人都是冤死的。

  不過，那魔頭竟然親自動手，掩埋這些武林同道，還立碑，這行為也令他們意外。

  想到剛才他義正言辭的話，不少人準備掏刀子，可又看到不遠處站著不肯走的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堂主，都虎視眈眈，他們決定暫時不找這魔頭麻煩了。

  李修賢是以身作則，但是七妹和張慕雪卻對這些武林正道很不屑，沒有參與進來，只做一些協助。

  李修賢也理解她們，正邪之間，積怨很深，武林正道死的人多，星辰殿又何嘗沒死人？兩女心中肯定也有恨，他只能儘量安撫。

  李修賢看著一個個墳頭，心中無限感慨，一點小小的誤會，就足以死那麼多人，仇恨不斷積累，永無休止，這就是正邪之戰。

  李修賢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數天前，他還只是一個遊戲公司里普通的編程員工，八點上崗，加班到半夜，常被領導教訓，被美女同事無視，除了老闆娘，沒人對他好。

  沒有了他的公司依舊運轉，完全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

  可現在呢，他的一舉一動，關係著無數人的生死，外人看來，他是權威，他是至尊，他是星辰殿的王者。

  唯獨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是那麼的脆弱，他害怕，他緊張，他擔心的僅僅是自己能不能活過一個月。

  「唉……」李修賢站在眾多墳頭前默默嘆了口氣，傷感之色，流露於表，其他武林豪俠看到，很是意外，為什麼這魔頭如此傷心？難道他不是在演戲？他真的是想從良？

  其他人怎麼想的，李修賢不管，但是王長禮、王允義、王紀廉三人怎麼想的，他必須搞清楚，他們是發起這次聲討的領頭羊，搞定他們，就等於平息了干戈。

  這次他能得到鳴少沖、王允義的認可，也是停戰的關鍵。

  李修賢心想：「如果能得到更多人的認可，以後星辰殿的口碑或許就更好了。目前來說，他們對我略有信任，也算一大進步。」

  李修賢走過去，問道：「王大俠，你們接下來如何打算？唐藝心你們如何處理？」

  王長禮客氣道：「唐姑娘丹田破，經脈斷，已經淪為廢人，比死更慘。回去恐怕也……這些就不勞你操心。至於我們，會暫時離開屍陀山地界，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也希望你能好好做到承諾的事，莫要再在江湖生起事端。」

  李修賢聽他要走，十分高興，拱手道：「一定，祝你們一路順風。」

  王允義走過來，拉著李修賢，笑道：「別忘了，得空來金陵，我帶你去逛窯子，找最漂亮的淸倌兒。」

  「嗯！！」驀然，一旁的張慕雪受到了刺激一般，手一招，抓起了銀針，目光殺氣騰騰逼死王允義。

  王允義後脊樑一冷，他看了一眼張慕雪，只見她用唇語說出『你敢！』二字，嚇得他趕緊閉嘴，心道這個女人怎麼回事，我找你主子去逛窯子，又不是找你，哎喲，不過她還真漂亮。

  最後，李修賢目送中武林豪傑離開，沒有外力干預，他也渾身輕鬆，說不定真能活過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