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王者落幕

  王康皺起了眉頭，不過又很快舒展了，能在戰爭中活下來就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不付出點代價，也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麼說活著就好，這已經是最大的驚喜了。

  不過看來項臨天是認真的跟他提出了請求，連這樣的事情都說了。

  王康搖頭道:「我現在無法確定，也無法答應，但我能夠跟你保證一點，不管如何，我一定不會棄之不顧，也一定會讓楚民有更好的生活，戰爭結束，我不會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哪怕是你的這些朝臣，也會給他們合適的安置！」

  王康表情鎮重，這是他的承諾，也是打消項臨天的後顧之憂！

  「有你這個承諾，就足夠了，我也可以心安！」

  項臨天說了一句，而後挪步至前，面對著下方禁衛軍及在場朝臣，大聲道:「眾臣聽旨！」

  此言一出。

  在場楚國官員朝臣，禁衛軍，宮女太監，皆是跪了下來！

  只不過，他們的面色更加悲戚了！

  宣旨，這原本是太監做的事情，而今天，他親自說了。

  因為這是最後一道聖旨！

  所以，引起一片哭聲！

  「朕，受天命而來，繼大楚皇帝之位，朕勵精圖治，發展民生，欲強國力，富百姓……」

  項臨天一字一頓。

  這應該是算作他對自己的評價，或是將死之言！

  一時間，哭聲更重了！

  「然，世事無常，不能盡如人意，朕已盡心盡力，依舊無法改變，或是天命如此！」

  「而今，大楚覆滅，乃朕一人之過，朕無顏面對楚民，願以死慰之！」

  「陛下！」

  「陛下！」

  此言一出，在場哭喊聲更重了！

  項臨天並非昏君，他是明君，深受國民愛戴，深受朝臣敬重。

  不然，也不至於如此。

  而他這番話，更是讓人們悲從心起。

  他將大楚覆滅的過錯，歸咎於自身，以死慰之……

  這就是結局！

  「歷史車輪滾滾，永不停歇，新朝舊朝更迭變遷，實屬正常！」

  項臨天並沒有意動。

  他大聲道:「朕死後，不必反抗，不必悲傷，更不得起逆反之事，一切聽從王康命令！」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朕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人再死了……」

  這句低嘆，將他此刻的心境，表露無遺。

  也讓眾人恍然大悟！

  陛下為什麼會下這樣的遺詔！

  他這是為所有人著想。

  大楚覆滅，王康大軍進駐壽春，舊朝覆滅，新朝起，那必然是順者昌，逆者亡！

  他不想有人再死了！

  「陛下！」

  「陛下！」

  朝臣大哭，有人都哭得爬不起來。

  其實就連王康也有別的滋味，可是他又無法說什麼？

  項臨天為什麼看開了，其實他就是有了死的決心。

  哪怕王康會留下他的命，他也不願意接受。

  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這樣做。

  王康也沒有提出，因為項臨天會覺得這是對他的施捨。

  項臨天是強者。

  強者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憐憫，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王康低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繁華落幕，王者走到盡頭！

  面對下方一片悲戚哭喊，項臨天卻異常的平靜。

  「童言。」

  他出聲喊出了一個名字。

  「奴才在。」

  在他身邊的太監走到他的身邊，雙手捧著一柄劍。

  這是一柄帝王之劍！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項臨天直接將劍拔了出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朕……」

  他開口，卻又不知說什麼。

  他的目光平靜又轉變為留戀，又轉變為其他……複雜至極，最終轉變為決然！

  手臂拉動，鋒利的劍刃劃破喉嚨，他渾身的力氣被瞬間抽乾，而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而他的目光，也變得渙散無神！

  「父皇，您為什麼要給我取這個名字？」

  「我兒出生，天降神異，父皇為你取名臨天，你將君臨天下，壯我大楚！」

  「父皇放心，孩兒定會讓大楚成為大陸最強大的國家！」

  「哈哈！」

  「為父相信你能做到！」

  「這位是姬無常，是為父為你找的老師，他會教授你。」

  「你不應該在壽春，你應該到處遊歷，知民情，才能體民意，才能得民心。」

  「你一定要時刻記著，我們皇室並不永固，周邊的諸侯王都在盯著，誰都想做到這個位置！」

  「為父已至大限，這大楚就交給你了，你要完成為父未完成的事情，廢分封，改郡縣，加強中央集權……」

  「父皇放心，孩兒一定會做到！」

  一個個片段，在腦海中重現。

  從孩童起，到現在，他的一生……

  「父皇，孩兒食言了……」

  楚皇項臨天，自刎而死！

  至此，一代王者落幕！

  「陛下！」

  「陛下！」

  哭聲吶喊，一瞬間響徹，不止是太和殿前的廣場，從宮中各處，皆能聽到哭聲。

  仿佛是有感應般。

  壽春城內原本驚慌的城民百姓，霎時安靜了下來，目光皆看向了皇宮方向……

  遠處的天空，一片烏雲飄過，遮蔽天日！

  似乎也是在為項臨天哀悼。

  王康低嘆了口氣。

  項臨天雖然死了，但他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他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必將是一個會載入史冊的帝王！

  他在臨死之前，想的不是報復，而是他的子民，他不怕死，他只是怕他死後，他的子民依舊會承受苦難……

  他想做一個好皇帝。

  只是時運不濟！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是敗給了誰，他是敗給了時間……

  「你可安心去，我會兌現我的承諾，帶領大楚壯大，帶給楚民富足，你未完成的廢分封，改郡縣，我也會替你完成！」

  王康內心訴說著。

  他有點不舒服。

  哪怕項臨天最終走向極端，利用謝婉瑩，利用高殷來報復他，他都能夠坦然接受。

  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給他整理好儀容，按你們大楚最高儀式舉行葬禮！」

  王康對著跪在項臨天身邊的太監童言說道。

  「不過，你好像並不悲傷？」

  王康好奇的問道。

  「陛下走得安詳，沒什麼可以悲傷的，再說您問這樣的問題，是在諷刺嗎？」

  王康搖了搖頭，也沒有理會，徑直走向了謝婉瑩。

  他背著身子，卻沒注意到，這時那個太監抬起了頭，露出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