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二章，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在這份戰報的最後，有一句很不起眼，也是他第一次沒注意到的第一句。

  八皇子高殷逃亡不及，而被敵人亂箭射殺，不幸陣亡！

  短短几字，輕描淡寫。

  但卻是一則相當重大的消息！

  過了良久。

  高延宗才是低沉道:「他是督戰皇子，怎麼會親自上前線？」

  「八殿下去前軍督戰，跟在齊國的花花皇子作風完全不同，他事無巨細，親力親為，而且不顧勸阻，披盔掛甲，上陣殺敵，使得將士們士氣很足……」

  田鈞沉聲道:「這場聯動作戰，八殿下親率趙軍參與。」

  「另外一份戰報呢？」

  「在這。」

  田鈞從懷中取出來，呈了上去。

  兩份戰報所表達的是一樣的，只不過來源於不同渠道。

  前者是由統帥署正式發回，而後者是暗中發回。

  前線戰場相距較遠。

  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戰報也是如此。

  瞞報謊報這樣的情況也有發生，最常見的就是避重就輕，屢見不鮮。

  為了得到最真實的情況，齊皇安排暗使記錄重大事項，發回詳細戰報。

  這種措施，趙皇姜承離也有採用，並不罕見。

  而高延宗現在所看的，就是後者來的真實情況。

  他看得極為認真，幾乎一字一句。

  那份戰報說的是結果，而這說的是過程。

  取得大捷是真的！

  但卻是採用了一些手段！

  六國聯動遠程配合，在這場戰爭中，二皇子高睿以統帥署的名義遠程調趙軍參與，而帶領趙軍的就是八皇子高殷！

  聯合作戰，聲東擊西。

  也是戰場上謀略的成熟運用，而高殷所率領趙軍的任務只是佯攻，吸引火力。

  到時會有救援，一舉殲滅敵人！

  然而，佯攻成了真攻，預期中的救援並沒有，反而臨時改變了命令，要求他們堅守阻敵，為其他幾路進攻贏得時間。

  已經逼到了這個份上，高殷並沒有辦法，他帶著趙軍將士們一起，以五萬人，抵擋敵人十餘萬人主力。

  始終堅守，不曾後退。

  激戰數日，反而還有將敵殲滅之勢。

  只要有援軍來，便也是一路大勝！

  然而，己方的援軍沒有來，反而等來了敵方的援軍。

  兵力相差太大，死傷慘重。

  正常來講他們早就應該覆滅，然後始終在堅持。

  後方大軍追擊。

  且戰且逃。

  都逃到了高睿所在的本部城池。

  只要城中出兵相救，必然能夠救回，但高睿卻以後方追兵太多，現開城門會給敵軍機會，還需要再等等，等其他援軍過來。

  這一等，就沒了結果。

  最終高殷身中數箭，慘死城外！

  這就是真實的過程！

  田鈞低沉道:「八殿下勇猛至極，此役能取得如此大捷，功不可沒！」

  「趙軍也相當強悍，捍衛不死，其中還有王康八千平西軍，更是勇猛無敵，但最終寡不敵眾，皆死在南臨城外！」

  高延宗面無表情道:「你想說什麼？」

  田鈞咬牙道:「這分明就是二皇子提前設計，一次一次的臨時改變命令，使得趙軍吸引敵軍目光火力，跟之前五皇子採用大概相同！」

  「只不過二皇子應該也沒想到這支趙軍如此厲害，於是再度使計給其壓力……」

  田鈞低沉道:「他們殺了一波波的敵人，逃過一波波的追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下，當時的情況，二皇子完全有機會救的，但卻沒有救……」

  高延宗沒有說話，他的表情不斷的變換，過了良久，才是低沉道:「這個睿兒，還真是像當年的朕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想要得勝是真的，想要除掉殷兒也是真的，他把殷兒當作對手了。」

  「應該是因為王康。」

  田鈞開口道:「恐怕他已經知道王康是草原王，而王康一心想要輔助殷兒爭儲，他感覺到了威脅，所以他這樣做了！」

  第一次。

  田鈞跟齊皇這麼直接的談爭儲的問題，這本來是作為臣子的大忌，可他卻想說。

  當他看過那份戰報，能夠想像到當時是怎樣的場景，趙軍還有八殿下，該有多麼的絕望！

  「是啊，他還不夠成熟，他也不想想，殷兒跟王康走的那麼近，朕怎麼會讓他做儲君，做齊皇？」

  高延宗開口道:「不過他也算不錯了，至少能摸清楚朕的心思，朕要的是勝利，這場大捷完全可以說是一場中轉之戰，齊，衛，吳三國正式合併，意義重大！」

  「他是在賭，賭朕不會追究他的責任，用一場大捷，換殷兒的命，從這個角度來看，朕都有些欣賞他了！」

  田鈞面無表情。

  最是無情帝王家，再一次的展現，跟爭霸相比，親情顯得微不足道！

  「田鈞，你是在怪朕無情嗎？」

  田鈞無言，但無言就是表明了態度。

  高延宗低沉道:「朕沒有辦法，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朕還能如何？總不能殺了睿兒陪葬吧！」

  「這就是爭儲，當殷兒踏入這條路時，就應該有準備，陰謀算計，無處不在，誰活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朕當年，也是踩踏著弟兄們上位！」

  「可王康恐怕不會這麼想。」

  田鈞開口道:「這場仗趙軍損失五萬精銳，其中包括王康嫡系八千平西軍，而八殿下跟王康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若他知詳情，絕對會震怒！」

  「瞞著吧！」

  高延宗低沉道:「立即傳令，隱瞞詳情，一個是逝者，一個是朕選定的儲君，朕知道該怎麼選！」

  「殷兒的屍體呢？」

  「屍體已經在運回國內的路上。」

  「好！」

  高延宗開口道:「朕會高規格給他厚葬，將捷報發送，同時表明殷兒功績，他是勇猛皇子，犧牲自己而換來大捷，並不是遭人算計而死，你明白嗎？」

  田鈞微微一顫，而後躬身道:「臣明白！」

  他也沒有辦法！

  只能把不滿咽下，這就是政治，這就是現實。

  「王康不是要走麼？」

  高延宗開口道:「立即派人通知他這個消息，知道殷兒屍體要運回，他一定會留下來等候發喪，暫時不要讓他回趙國了，給我們留些處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