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他們所行的，是師禮！

  眾多及第進士，一眾官員都是落座，宴席將開。

  王康當然是隨著林相如等人同坐一桌，而大多數人的目光，還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科考時王康作為主考官，也在考場巡視，但當時都在答題，並未細見，聽過他的很多名聲，但真正見到，還第一次。

  按照慣例，開宴之前，會有主官講話，對及第進士勉勵。

  場面沉寂之後，林相如站起開口道：「我是左相，林相如，奉陛下之命，主持本次瓊林宴，以作為慶祝，以示為恩典！」

  「陛下推行科舉改制，省考完美結束，在這過程中，出現了較多波折，更是發生舞弊大案！」

  「不過，邪不壓正，順利結束，諸位是改革以來第一批及第進士，萬要珍惜，不忘初心，為陛下分憂，為我趙國，為我朝廷，」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林相如面色凝重，說這一番義正言辭，更有勉勵之意，使得一眾進士，也連連點頭。

  林相如言罷之後，話鋒一轉又是道：「本次省考，能進行的這麼順利，能有如此局面，其實有一個人，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相信各位也知道我說的是誰，他就是本次省考主官，王康！」

  「下面就請他，來為各位勉勵一番！」

  聽到此，原本坐著的王康頓時一滯，而後擺手道：「我就算了，我只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是諸位大人共同操勞的結果。」

  「喲，你這可是難得謙虛啊，」

  宴立群笑著道：「正讓你說時，你卻推搡，不行，你是主官，這話還必須要講！」

  林相如也是道：「講幾句吧，」

  幾人勸說，王康難卻，便站了起來，一時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王康也不怯場，從桌邊抬步，走至過道。

  他環顧著在坐之人，一張張臉逐漸對號，王康在科考之時，為了巡查到作弊考生，可是對著花名冊，把所有考生都過了一遍……

  思緒閃過，王康開口沉聲道：「如各位所見，我就是王康！」

  「你們口中的敗家子，你們口中的趙國最大關係戶！」

  「我知道你們對我有很大的成見，有很多不服，不到弱冠，沒有半分才學，主持科舉，所依仗的不過是陛下恩典，不過是富陽出身！」

  「成見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我無法改變，也並不在乎，」

  「我，就是我！」

  開局的說辭，就是讓所有人心中猛然一顫！

  因為王康說到了他們心裡，也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就連在場官員，也感同身受。

  最初之時，他們也是如此看法，但相較於此，更是被王康的這種態度，所折服。

  你們是什麼看法，我不在乎。

  我，就是我！

  王康又接著道：「本次科舉考題，大部分是我所出，我知道你們其中，很多人都有抱怨，這題偏，這題難，但有誰能真正想過，這題所出，有什麼意義！」

  「參加瓊林宴，進士及第，從五千多名考生，選拔而出，光耀家門，你們的父母跟周邊鄰居吹噓，大擺宴席！」

  「而你們自己穿著進士服，招搖過市，享受著旁人的羨慕的目光，你們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

  「你們回到家中，會有富紳，員外登門送禮，會有媒婆踏門，為你們介紹親事。」

  「甚至你可以來到你愛慕過，但她曾經看不上你的姑娘面前，看，你當初看走眼了，我現在可是進士……」

  「哈哈！」

  這一番話落下，不少人都是笑了起來，因為這就是現狀，是實際的事情。

  而這時，王康卻是話鋒一轉，聲音也是冷了下來道：「但我奉勸你們，不要這麼做！」

  「因為，在我看來，你們根本就不合格！」

  這一句，令得場面頓時冷了下來，原本還嬉笑的一眾，變得訝然！

  「你們不過是一些相對幸運的人，因為按照我的錄取標準，你們也僅有幾個合格！」

  聽到此，在場的很多人都是臉色漲紅，他們都是寒窗苦讀，付出良多，好不容易及第，自傲非常。

  如今卻讓王康鄙視，怎能心服。

  有一人終於難以忍受，赫然站起開口道：「王大人，您說此語，我心有不服！」

  王康淡淡問道：「有何不服？」

  「我等是通過科考及第，能坐在此，就足以說明，您怎能說我們不合格。」

  「是啊！」

  此語引起共鳴。

  王康看著這人，開口道：「你叫白永，籍貫豐州郊城……」

  白永驚疑道：「您知道我？」

  「每一個考生，我都知道，」

  王康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震驚的話，話鋒一轉又是道：「說回你的考卷，」

  「考試六科，經義，論，策，你只算普通，明字湊合，明法更是一塌糊塗，我說的可對？」

  白永登時說不出話來。

  王康反問道：「放榜之前，你自己覺得你能及第嗎？」

  白永更是啞口無言。

  「你之所以被錄取，是因為你的明算較為出彩，算是破格錄取，你這還不是幸運？」

  王康冷聲道：「既然是這樣，你更應該保持謙虛，還不服？你有什麼資格不服？」

  「像你這樣的情況，你們中很多……所以我說你們並不合格，你們要學習的還很多！」

  白永支支吾吾，臉色通紅的坐下。

  王康環視一眾，又是道：「及第為進士，並沒有什麼可炫耀的，你們雖然是通過了科舉的考場！」

  「但還有一個更大的考場，在等著你們！」

  「這個考場是官場，是國家，而評卷人，是城民百姓！」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是一凜。

  王康接著道：「經此之後，你們都會踏入官場，但我希望你們能夠，在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責，運用所學，運用所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這就是我對你們想說的，對你們的勉勵！」

  一時間，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凝視著王康，目色微沉。

  他的話語字字珠璣，發人深省，相信多年後，這些人都能夠記起……王康對他們的這番勉勵！

  不知是誰，第一個領頭站起，其後陸續跟隨，移出座位，對著王康，深深一拜！

  他們所行的，是師禮！

  代表著在這一刻，他們真正認同了這個身份。

  科考主官，即是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