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48章 要娶我嗎

  「陛下，這裡沒有任何人想造反。」商夏輕言細語地重複了一遍。

  她對宗雲蒙的維護，毫不掩飾。

  話落，商夏又轉眸看向面色黑沉的宗雲蒙，語氣同樣平靜，不容反抗，「我的確有事兒要跟陛下單獨談一談，你迴避一下。」

  商夏的話說得如此直接，幾乎就是下了命令。

  宗雲蒙的大腦忽然清醒了許多，那股莫名衝上頭的情緒也在這一刻散去。

  宗雲蒙目光深深看了商夏一眼，終是點了點頭，往外走去。

  御書房裡很快就安靜下來。

  陽光從窗棱照射進來，滿地光影斑駁，房間裡的兩人一時無言。

  宗寰低垂著眸，臉上因為剛剛的爭論而微微發燙。

  他幾乎不敢抬眸直視商夏的眼睛，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一刻，他態度激烈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和姐姐單獨聊天的機會，卻有些不敢面對。

  他該說什麼？

  說他因為看到三哥脖子上的吻痕而吃醋？

  他是以什麼身份來說？

  他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

  ……

  長久的沉默之後，商夏輕輕動了動。

  她緩緩抬起眸光，看著眼前皇帝，採取了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相同的辦法。

  她烏黑透亮的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朝著宗寰打了一個直球。

  「所以，陛下單獨留下我，究竟是有什麼重要的私事要說？」

  商夏的語氣帶著以往的冷漠，還帶著些從未有過的詰問，這讓宗寰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他的那些重要的私事，是不能說出來的。

  「姐姐，我……其實也沒什麼事……」

  半晌的怔愣之後，宗寰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壓下心頭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極力保持鎮定。

  商夏卻決定把直球打到底，不再顧及宗寰的尷尬。

  「不，陛下有事兒，陛下為此不惜和攝政王翻臉，甚至給攝政王扣上謀反的罪名，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我說。」

  這個問題，簡直直擊宗寰內心。

  是！他有很多事情想跟姐姐說。

  他想說他喜歡姐姐，想說他嫉妒三哥，想說他日夜思念姐姐……

  可他不能說。

  他太了解姐姐了，一旦他撕破了這層朦朧的紗，一旦他說出來，姐姐就會義正言辭地告訴他那些他不想聽的話。

  宗寰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姐姐，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也就是一些瑣事罷了，朕想了想，朕都能處理，就不麻煩姐姐了。」

  商夏眸光轉動，直視書桌前男人的眼睛：「那我可能要麻煩陛下一下了。」

  「姐姐有什麼事兒要麻煩朕？」宗寰抬眸看向商夏，開口說道。

  商夏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她看向宗寰的眸子又深又犀利，語氣卻還是很輕：「我要麻煩陛下聽我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姐姐請講。」宗寰咬了咬嘴唇，心頭湧出一股不安。

  今日，他還是太衝動了。

  姐姐已經察覺到了，所以，姐姐現在要和他攤牌嗎？

  「陛下是不是喜歡我？」

  商夏的直白和直接，讓門口守著的岑非都驚了一跳。

  被拆穿心思的宗寰，一時根本難以招架，心臟狂跳。

  他一直以來裝傻充愣，在姐姐面前迴避著這個問題，可每每看向姐姐的眼神里，還是充滿了愛慕。

  如今姐姐這麼問，顯然是想和他劃清界限。

  宗寰呼吸一緊，握著拳頭的指關節泛著不正常的白色，低垂著頭不說話。

  商夏卻並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

  她目光直視皇帝，膽大包天地說：「商夏斗膽猜測，陛下正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會並無任何重要事情，卻想和我單獨相處，是嗎？陛下？」

  「是，姐姐，我喜歡你。」

  宗寰終於鼓起勇氣，目光堅定看著商夏，說出了埋在心裡許久的話。

  他忍得太累，太壓抑了，不如說出來。

  既然姐姐都說到這裡了，他若是還不承認，未免顯得太沒骨氣了。

  「我很喜歡，很喜歡姐姐，喜歡到看到姐姐和三哥親熱，心都會痛……」

  宗寰眼眶通紅，臉色滾燙，他迎著商夏的目光，心情沉痛地說道，「姐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要怎麼回絕我，我也知道你要再次表達你喜歡的人是三哥，可這無法阻止我喜歡你……姐姐，我就默默地，暗暗地喜歡姐姐，不行嗎？」

  這話讓商夏愣了一瞬。

  如果他不是皇帝，是可以的，誰能阻止得了一個人暗中喜歡別人呢？

  可皇帝的喜歡，就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引爆的雷。

  他手握大權，生殺予奪，不在話下，縱然商夏有辦法對付他，可也不過兩敗俱傷，於國於己都無好處。

  商夏輕輕一笑，語氣輕柔卻冷酷：「陛下那不是喜歡。」

  「怎麼不是？」宗寰激動得渾身顫抖，沙啞的聲音一片破碎，「莫非姐姐不信我對姐姐的心意？」

  商夏回道：「陛下那是一種占有欲。」

  宗寰：……

  愛一個人，不就想擁有她嗎？

  他不過是沒法擁有她罷了。

  「我並不是想占有姐姐……」宗寰的情緒很是激動，顫抖不已地說道，「我只是想偶爾能夠見上姐姐一面，和姐姐說說話，這都不行嗎？」

  「這可以，完全沒有問題。」商夏冷靜地回道，「但陛下不能讓我和你單獨共處一室，卻背著我的未婚夫宗雲蒙。」

  空氣中安靜了一瞬，宗寰抿了抿唇，卻是沒說出一句話。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事作風不符合常理，他被嫉妒和憤怒沖昏頭腦了。

  半晌之後，商夏才輕嘆口氣，輕言細語地說道：「這樣會起風言風語，會陷陛下於不義，也會讓我背上世人的唾罵，一個搞不好，便會有人說我妖言魅上，蠱惑陛下，導致陛下和攝政王離心。」

  「如果陛下真心想讓我幸福，就不該打擾我和宗雲蒙的正常生活。

  「陛下也知道，我愛的人只有宗雲蒙，若是讓外人以為我和陛下不清不楚，不但對陛下的江山社稷無益，於我也無益。」

  宗寰低垂下頭，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跡，一雙眼睛赤紅，眼眶中也蓄滿了晶瑩的淚光。

  他仰了仰頭，想將淚水收回去，卻怎麼也收不了，反而順著眼角流下來。

  天幽國的皇帝淚流滿面，伏在桌子上顫抖著肩膀哭泣。

  商夏看著他，只覺得這就是個孩子，得不到糖果，就大鬧一場。

  她也沒說話，只隨手拿出一條手帕，塞到了宗寰手裡。

  「陛下，情情愛愛不是生活的全部，不過是生活中的調味品罷了，陛下乃真龍天子，當胸懷天下，天幽國剛剛結束一場大戰，民生凋敝，百廢待興，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陛下去做。」

  宗寰在袖子上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又拿手帕擦了擦臉，仰頭看著商夏。

  「我其實……不過是擔心姐姐會扔下我，再也不管我罷了……」

  他終於說出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擔憂，同時，也給自己荒唐的行為另一個台階。

  商夏順階而下，語重心長地說道：「陛下長大了，不能再事事仰仗於我。」

  「姐姐，天幽國現在就是個爛攤子，你若離開我，我該怎麼辦？」

  「只要你願意，我、你三哥，還有龍瑜、商洲，以及蕭曄、賀鐵星、傅晨風，葉寒等許許多多的人，都會幫你一起收拾這個爛攤子。」

  商夏眸光透亮，神色堅定，「前提是，陛下，我們還能好好地見面，好好地相處，而不是如今日這般，針鋒相對，爭風吃醋……」

  宗寰臉色都紅了，也只有姐姐敢用爭風吃醋這個詞來形容他。

  可姐姐說的是事實啊，他今日的行為，可不就是爭風吃醋？

  「陛下，您的眼界應該放遠，經此一戰，南黎國會逐漸衰敗，天幽國將在我們的治理下，逐步變得強大，到時候，陛下將如新生的朝陽，光芒四射，照耀整個九州大陸，這不比談情說愛來得更有吸引力？」

  宗寰愣住，難道愛情在姐姐眼裡，竟比不上江山天下嗎？

  「可是姐姐，我聽人說，三哥想要退隱，他想要辭去攝政王的職位，帶著姐姐遠離朝堂。」

  「可我不是沒同意嗎？在給陛下一個強大而富足的天幽國之前，我哪裡也不會去，我不去，宗雲蒙就不會去。」

  宗寰不由再次愣住，眼眶又是一紅，哽咽道：「姐姐……只有你是真心對我好……」

  「可是，陛下，只有你對宗雲蒙好，我才能有心情一直對你這麼好，畢竟，宗雲蒙是我的男人……」

  「哈哈哈……姐姐在朕面前，真的是一點都不掩飾，還是這麼護著三哥。」

  宗寰簡直哭笑不得，這樣赤裸裸的話，也就只有姐姐能夠說得出來了。

  「掩飾什麼？他是我的男人，你是我的君主，我和他談情說愛，卻為陛下效忠，這不矛盾。」

  商夏的眸中帶了一絲笑意，「難道我沒維護陛下麼？難道這天幽國我不是為陛下護著的？難道我拒絕你三哥退隱的想法，不是為了陛下？」

  「姐姐真的會留下來，幫我治理天幽國？」

  「是，並且，我還有很多計策要獻給陛下。」

  「真的嗎？姐姐。」

  宗寰的雙眸之中，重新煥發出一片生機，他殷殷望著商夏的眼神里，滿是期待。

  「是的，陛下。」商夏語氣肯定，如同給人吃了一粒定心丸。

  宗寰破涕為笑，臉上露出一抹輕快的微笑。

  商夏打趣道：「陛下，咱們能不能別跟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您今年十九了。」

  「我沒哭……」宗寰彆扭地說道。

  當著姐姐的面大哭，這也太丟人了！

  不過，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姐姐面前大哭了。

  宗寰目光灼灼看著商夏：「我明年弱冠，我要姐姐為我行冠禮。」

  「好。」

  「我後年生日，我要姐姐為我主持。」

  「好。」

  「所以，姐姐真的不會拋下我？」他還是有些害怕，忍不住再次問道。

  「是的，我會幫助陛下讓天幽國強大起來，讓天幽國的百姓富足起來，但是陛下要保證，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宗寰搖搖頭說道，「只要三哥不萌生讓姐姐遠離朝堂，歸於山林的想法，我便不會再發瘋了。」

  這個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

  至少在天幽國強大起來之前，陛下應該不會再作妖了。

  商夏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宗雲蒙正垂著頭坐在青石板台階上。

  耳聰目明的他，已經將裡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走吧，走了。」商夏輕輕走過去，對地上男人說道。

  宗雲蒙從台階上爬起來，沒搭理商夏，他抬腿就往前走去，看也沒看商夏一眼。

  商夏：……

  商夏也來了氣，乾脆爬上房頂，三兩下就消失在宗雲蒙眼前。

  宗雲蒙回頭一看，就只見到商夏的一角白色衣袍從屋頂上消失。

  宗雲蒙連忙追了上去。

  商夏速度快到極致，宗雲蒙全力追去，商夏也不理他。

  「夏夏……」宗雲蒙有些急了，連忙伸手去拉商夏的手。

  商夏卻一把甩開他，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著。

  宗雲蒙嘀嘀咕咕地道：「夏夏，合著還是我錯了？夏夏對陛下那麼好，為他想得那麼周到……」

  宗雲蒙滿是醋意，卻見商夏已經翻下了屋頂，站在了一條大街上，街旁一個熟悉的府邸赫然出現在眼前。

  宗雲蒙抬頭一看，只見是望京府衙，他不禁一愣，夏夏來這兒做什麼？

  「要娶我嗎？」商夏回過頭來看著身旁男人，神色認真地問道。

  宗雲蒙：……

  「要不要給我一場亂世婚禮？」

  宗雲蒙：……

  他瞪大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夏夏不是說不想成婚？」

  「現在想了。」

  宗雲蒙：……

  「走，去望京府衙登記。」

  宗雲蒙：！！

  商夏雲淡風輕，繼續說道：「日子我都看好了，就在三日之後的黃道吉日，現在，我們就去官府報備一下。」

  宗雲蒙終於反應過來，夏夏是認真的，夏夏真的要和他成親。

  宗雲蒙一時之間又驚又喜，一陣手足無措。

  然後，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三日後太倉促了，夏夏……」

  「那就別再浪費任何時間了。」

  宗雲蒙像是想到了什麼，皺眉道：「可是，陛下沒為我們賜婚。」

  「管他做什麼？」

  商夏輕輕執起宗雲蒙的手，與他十指交握在一起，笑得狡黠，「天幽國沒有律法規定說成婚必須得皇帝賜婚，趁著他沒反應過來，我們趕緊把事兒辦了。」

  「可是，還有好多事情來不及做，還要三書六禮，還要……」

  商夏輕輕打斷宗雲蒙：「都來得及，登完記你就趕緊去做。」

  「是，夫人。」

  宗雲蒙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那些喋喋不休的碎碎念，那些悶氣，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宗雲蒙要成親了，要取他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