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91章 歷史重回，再到岔路口

  冰冰涼涼的金屬質感在脖子上橫著，南黎國皇並沒有動，也沒有表現出驚慌。

  這種場面，在他掌控之中。

  他甚至能從敵人壓抑克制的呼吸之中，感受到他的身體狀況不佳，一個練武之人，呼吸該是平靜的，而這人，卻是亂的。

  南黎國皇微微垂眸，觀察了一下這把劍伸出來的一截，這是南黎國打造的劍，上面刻著南黎國特有的標記。

  「請壯士讓我做個明白鬼。」南黎國皇說道。

  身後的人輕輕轉過身來，手上長劍也隨著南黎國皇的脖子旋轉。

  他在南黎國皇面前站定，以沙啞的嗓子開口：「陛下只要老老實實不喊不叫，定會做個明白鬼的。」

  「我不喊，也不叫，只求死得明白。」

  南黎國皇抬起眸，看到刺客容貌，不由愣住。

  此人身高八尺，身材健碩，身上穿著南黎國士兵的戰袍，頭上戴著南黎國的盔甲，但他白得不正常的臉上一塊巨大的燙傷疤痕橫在那兒，讓南黎國皇一眼便能認出刺客是誰。

  南黎國皇瞪大了眼睛。

  這便是當初在南黎國，商夏與他和戰九州在茶樓會晤，拼死也要冒險救出去的人。

  他是商夏埋在南黎國的奸細。

  當初看這人奄奄一息，還以為他就此廢了，沒想到，他如今竟然又重新潛入了南黎國軍中，還潛入了戰九州身邊。

  南黎國皇對商陽並沒有詳細了解過，畢竟他身為皇帝，不會把商夏的一個屬下放在眼裡。

  但茶樓的那一眼，便足以讓記性和眼力驚人的他記住商陽的容貌特徵。

  「是你。」南黎國皇開口，有些不淡定了。

  「陛下認識我？」商陽輕輕出聲，臉上神情有些意外。

  「當然認識，若不是你，朕的二皇子不會死，你忘了嗎？在我南黎國的一間茶樓，商夏拼命救你？」

  當時，商夏拿著老二性命威脅他，他以為商夏有詐，結果……

  商夏果真炸毀了皇城監牢，將他的二兒子給炸死了。

  也是那一次，他領教到了商夏的厲害。

  商陽想起來了，不禁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陛下不受人威脅，此等氣魄讓人佩服。」

  南黎國皇搖了搖頭，當初所做的決定，他到現在都還在後悔。

  「若是回到當初，朕寧願選擇另一條路。」南黎國皇如聊家常一般，和商陽說起話來。

  他手中捏著朱峰上茶時端上來的一隻杯子，只要往地上狠狠一摔，便會驚動他的十八獅虎衛。

  商陽沒接話，開口問道：「陛下，可有什麼遺言，要留給月華公主？」

  「你知道月華人在哪兒？」南黎國皇詫異地問道。

  「陛下會關心嗎？在陛下眼中，怕是自己子女的性命，也不過爾爾吧。」

  南黎國皇並不否認，反而點了點頭：「沒錯，商夏手底下的人就是聰明，不過，朕的老二例外，除了老二的性命，朕其他子女的性命，朕的確不關心。

  「可惜，他讓商夏給殺了，朕這次來，便要讓商夏付出代價。」

  「哈哈哈。」

  商陽忽然輕笑一聲，看向南黎國皇的眼神忽然變得十足的戲謔。

  南黎國皇若是知道二皇子沒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原來，陛下對月華公主無話可說……陛下可知道，她還潛伏在我軍這邊，為南黎國探聽機密？」

  南黎國皇沉默不語。

  商陽明白了，月華公主的性命，在他這個父皇眼中，的確不怎麼重要。

  商陽忽然就覺得心中有些悲涼。

  他也不再和南黎國皇囉嗦，輕嘆一聲：「陛下是個梟雄，今日命喪我手，實在可惜。」

  話落，商陽手中長劍一動，就要動手斬殺南黎國皇。

  南黎國皇手臂一抬，一把握住商陽手上的劍，身子一矮，躲過商陽襲擊。

  商陽低頭一看，只見南黎國皇右手上帶著黑色鹿皮手套，就那麼握住他的劍，迅速退開，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以為你很狂嗎？朕早就發現你了，朕不動手，不過是因為你沒動手罷了。」

  南黎國皇冷笑，「朕經歷過的暗殺，比你殺人的次數都多，小子，你還是太心急了。」

  「啪啪啪！」

  南黎國皇拍了三下手掌，頓時，十幾個精壯勇猛的獅虎衛從大帳外沖了進來，將商陽包圍。

  商陽眼見形勢不對，轉身就要往外逃去，只聽南黎國皇開口：「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你不止叫商陽，你還叫朱……朱峰，是吧？剛剛給朕上茶的時候，戰王有向朕提到了你的名字。」

  商陽沉默不語。

  他是以自己本來面目示人的，沒想到會被南黎國皇認出來。

  南黎國皇輕言細語道：「朕看人，可不是單純看容貌的，你和朱峰一般的身高，一般的身材，雖然略有偽裝，可你身上的氣息沒變。」

  就在這時，戰九州聽到動靜朝主帳折返回來。

  他想起把陛下一個人留在大帳，是不明智的，一反應過來，就連忙趕了回來。

  「商陽？」戰九州看到中軍主帳里被包圍的刺客，面色就是一沉。

  這男人什麼時候潛伏到中軍大帳里來了？

  南黎國皇幽幽地說道：「戰王可要好好看清楚了，這不止是商陽，還是你身邊伺候之人……」

  戰九州這才上下打量著商陽，半晌之後，他面上陰雲密布：「朱峰！」

  這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當戰九州意識到朱峰就是商陽的時候，腦子都懵了一瞬。

  他身體踉蹌著，往後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被獅虎衛圍起來的人。

  他明白商夏在酤城的內應是誰了！

  他明白在酤城火燒糧草，和敵軍裡應外合炸開酤城北城門的人是誰了。

  戰九州氣的額頭上青筋暴跳，他找了這麼久的奸細，竟然就在他身邊。

  他知道商夏會讓人潛伏到南黎國軍中，行事一直小心翼翼，但他沒想到，商夏的人竟會如此膽大包天，直接潛入了他身邊。

  「戰王，朕一來便幫你抓獲了這麼大一條魚兒，你還會不會覺得朕是累贅啊？」南黎國皇打趣道。

  戰九州訕訕地笑道：「陛下哪裡話？陛下英明，戰九州深為佩服。」

  戰九州還真得感謝他的陛下。

  這朱峰一開始是容王手底下的人，後來他們戰敗之後，朱峰獲得了他的好感，因而被留在身邊。

  誰能想得到，他竟是商夏留在南黎國軍中的奸細。

  現在想來，這個朱峰當時關心自己都是有目的的。

  商陽身份暴露，迅速往大帳外撤退，他發現外面也有人，還有弩箭手，獅虎衛一見到商陽，便一哄而上，劈頭砍了上去。

  戰九州更是親自衝上前去，憤怒之中，將商陽抓獲，並暴打一頓。

  商陽再一次落入戰九州手上，被獅虎衛五花大綁捆了起來，用一條帕子死死堵住嘴，以防他自殺。

  南黎國皇開口：「給商夏寫信，看看她要不要再次赴約救下自己的這位得力幹將。」

  「是。」戰九州領命，立馬著人去辦。

  瑜城巍峨高大的城樓上，龍瑜接收到了這張用強弩射到城樓上來的紙條。

  他看到上面信息，臉色微微一變，連忙就去找自家主子。

  商夏才剛剛到達城樓不久，這會兒正在城牆上的正樓里喝水，能在瑜城城樓上自由行走的南黎國二皇子戰天野，此時就坐在商夏對面。

  看著眼前這個淡然鎮定，容貌絕美，氣質又冷艷至極的女子，戰天野不禁回想起初次見面，她一色白衣，英姿颯爽，將他從一群殺手中救出。

  戰天野想著想著，不禁滿面憤怒，將那些帶著陰謀和算計的畫面揮之腦後。

  商夏看完信，直接把信給了戰天野。

  戰天野看了信上的內容，不禁愣住。

  半晌後，他明白了商夏的意圖，不禁咬牙切齒瞪著商夏：「你想怎麼樣？」

  商夏臉上神情淡淡，輕聲開口：「你猜，你父皇這次還會不會救你？」

  戰天野臉色都白了。

  歷史好像重新回到了在南黎國皇家監牢的那個晚上，商夏從天而降，給他帶來讓他震驚無比的消息。

  戰天野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所以，你一直讓我活著，就是為了今日？」

  商夏殘酷地說：「如果你父皇不御駕親征，你或許能夠一直活下去……一直在天幽國活下去……」

  也就是說，他會被監禁一輩子。

  「商夏，你果真心狠手辣，我當初真是瞎了眼，鬼迷了心竅……」

  戰天野從未想過，自己喜歡的一個女子，竟會葬送了他的一生。

  梅落！梅落！落！

  他以為她會像飄零落下的梅花一樣，芳香絕美，卻沒想到，她如叢生的荊棘一般，渾身是刺。

  商夏語氣平靜：「二皇子不必動怒，你的命不在我手上，而在你父皇手上。」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戰天野拳頭緊握，滿眼恨意。

  「給你父皇寫封血書，讓他放了商陽，我便放了你。」

  戰天野：……

  商夏見他沉默，不由解釋道：「就這麼簡單，我的人平安回到瑜城，你就可以平安回到你的父皇身邊。」

  戰天野咬著牙，沉默不語。

  商夏輕輕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輕淺地說：「怎麼？你似乎不太相信你的父皇啊？」

  戰天野臉色一陣青白交加，他是真不確定父皇會怎麼做。

  他太了解父皇了，父皇從不受人威脅，不一定會救他。

  而且，在父皇心目中，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他這個死人突然活過來，還變成了商夏手中威脅父皇的利器。

  父皇說不定都想殺了他，怎麼還可能救他？

  「商夏，你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戰天野拳頭緊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商夏輕輕一笑，安慰道：「放心，你父皇這次，或許沒那麼絕情。」

  說話間，龍瑜已讓人拿來一塊絹帛。

  他抓起戰天野手指，就用匕首一划，將戰天野手指劃破。

  戰天野氣的渾身發抖，憤怒無比地瞪著商夏。

  這個女人如此之美，卻如此冷酷無情，真不知她的血液究竟是冷的，還是熱的？

  「商夏，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人就是認識你，更後悔……」

  更後悔喜歡上你。

  戰天野滿眼恨意，吞下嘴裡的苦澀，將後面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這輩子享盡榮華，一生中所受到的全部屈辱，都在遇到了這個女人之後。

  商夏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快寫！」龍瑜冷冷道。

  戰天野舉起滴血的手指，一筆一畫在絹帛上寫下一封血書。

  對面，南黎國皇接收到這封血書，將血書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終，他拳頭緊握，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將桌子一角都砸碎了。

  戰九州拿過血書一看，也不由得僵在原地。

  商夏這女人，當初根本就沒炸死二皇子，而是抓了二皇子，作為人質！

  南黎國皇長嘆口氣，看向身旁戰九州道：「戰王，我們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