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76章 連失兩城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芒落了下去。

  山林間一片漆黑，戰九州張了張嘴，想打破這個平靜。

  然而，一聲聲震動的馬蹄聲率先而來，山中飛鳥驚起，發出一聲聲尖銳的鳴叫。

  一支軍隊從南向北，氣勢浩浩蕩蕩地從山下經過。

  戰九州聽到軍隊由遠及近的聲音，仰天大笑：「陛下竟然給我派援軍來了。」

  「戰王確定是南黎國的援軍麼？」商夏輕笑一聲，語氣之中帶著十足的質疑。

  「當然，難不成你們天幽國的軍隊還會從南黎國的方向過來不成？天幽國若是有援軍，也應當從北邊下來，或者從西邊而來，斷沒有經過這裡的道理。」

  所以，戰九州斷定這是南黎國的軍隊。

  「那是，戰王分析得很有道理。」商夏的聲音顯得輕快而愉悅，也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輕嘲，「可是，如果這支軍隊是從檀越國來的呢？」

  戰九州不禁臉色一變，難不成……

  不可能！

  怎麼可能？

  可是，眼前這女人用兵詭譎，又怎麼不可能？

  看著戰九州沉默，商夏繼續笑道：「戰王，你還不走？你若是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戰九州皺眉問道：「難道是宗雲蒙從檀越國率兵來了？」

  戰九州先前就猜到了宗雲蒙在檀越國，但他以為宗雲蒙是要以檀越國為入口，攻打南黎國，以此緩解天幽國的壓力。

  他沒想到，宗雲蒙竟然會將檀越國的援軍帶到天幽國來。

  好一個宗雲蒙！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上方忽然出現了一支支火把，雷煜燒完南黎國軍的糧草之後，帶著特種兵下山找商夏來了。

  商夏見到火把光芒靠近，懶洋洋地看向戰九州：「戰王，我的特種兵來了，你若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商夏！」戰九州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握緊了拳頭，「我們會再見面的。」

  商夏莞爾一笑，聲音如清脆的風鈴般：「當然，這場戰爭還未結束。」

  「哼！」戰九州冷哼一聲，於夜色中摸索著往懸崖的另一邊走去。

  眼下的情況，他若是不撤，就要葬身於此了。

  看著戰九州落荒而逃的身影，商夏的心情有點好。

  商夏輕輕從地上撿起一個石頭，朝著戰九州後背砸去，戰九州一邊走，一邊回過頭來，不聲不響地用手捏住了石頭。

  商夏挑了挑眉，戰九州的個人實力，毋庸置疑。

  「主子！」雷煜的聲音從山坡上方傳來，無數火把照亮了山林。

  「我在這兒。」商夏應了一聲，攀著雜草叢往山上走。

  這坡是真的陡，若是尋常人，只怕分分鐘就能掉下去。

  「主子，戰九州呢？」雷煜走近問道。

  「走了。」

  「要追嗎？」

  「你們追不上。」

  「呃……」雷煜摸了摸鼻子，說道，「主子，南黎國的糧草已經被我們全部燒毀。」

  「嗯，幹得漂亮！」商夏笑了笑，輕輕抬眸看向雷煜，「山下經過的這支軍隊是怎麼回事？」

  商夏剛剛不過是詐戰九州的，她和宗雲蒙有約定。

  宗雲蒙的確會帶著檀越國的人馬過來，但不是現在。

  雷煜齜牙一笑：「是傅晨風大將軍帶著輝月城的士兵們在演習……

  「主子，最近戰九州手下的人不是一直龜縮在酤城嗎？我想著他們龜縮這麼久沒出城，也就膽大了一回，自作主張傳了個消息，讓傅將軍帶著他們出來跑跑馬……」

  「膽子挺大，幹得不錯！」

  商夏讚賞地看了雷煜一眼，她手底下的人，基本上沒有死腦筋的。

  不過，這是擅作主張，該罰還是得罰。

  「按照規矩，領軍杖二十。」商夏說道。

  「是。」雷煜應得歡快，能得到主子的認可，哪怕是挨軍杖也值。

  戰九州一人一馬，灰溜溜地回到了酤城，並帶回了宗雲蒙從檀越國率兵前來的消息。

  同時，戰九州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然而，斥候得到的消息，是沒有找到這支軍隊的蹤影。

  這讓戰九州心中惴惴不安。

  他下令加強戒備，謹防天幽國軍突然攻打酤城。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直到嚴冬的第一場雪到來，天幽國軍也沒有動靜，宗雲蒙所率領的那支軍隊也沒有消息。

  戰九州意識到自己可能上了商夏的當，氣憤不已的同時，心中依然感到不安。

  他站在城樓上，眼看著城外空地上覆蓋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只覺得暴風雨很快就要到來了。

  不過，暴風雨沒有到來，西部周城被攻下的好消息卻先傳來了。

  南黎國大軍以十萬人馬的代價，攻下了天幽國西邊最為重要的一座城池，周城。

  至此，天幽國連丟兩城。

  朝堂之內，一片人心惶惶！

  哪怕是一直相信商夏的宗寰，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

  定國公作為朝臣之首，被百官們推了出來，脊背挺直跪在地上，語氣凝重地說道：「陛下，我軍連失東西邊兩座大城，形勢堪憂啊！」

  「是啊，陛下！」定國公一開口，立馬就有人上前啟奏，「商夏姑娘南下之後，除了抵擋住瑜城之外包圍的敵軍，再無一場大的勝仗，我軍東部酤城丟失，將士們已經退回了輝月城。

  「現如今，我國西部最重要的周城又丟了，只怕南黎國的大軍很快就會長驅直入，開往我國中原地區，陛下，我們不得不重新想對策啊！」

  朝臣們紛紛點頭應是，前線傳來的軍報讓他們著急萬分，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開始有人懷疑商夏作為一個女子，是否有足夠的能力領導天幽國大軍抵抗敵人。

  御史台的大夫們也爭前恐後地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商夏姑娘不過一介女流，或許有些練軍的本事，但是要抵禦南黎國八十萬大軍，恐怕還是差了些火候。」

  「臣附議。」

  「陛下應當另選一員勇猛的大將，儘快趕去南境一線掌控大局，否則，敵人長驅直入進入中原，我天幽國恐有亡國危機。」

  「是啊，陛下……」

  「……」

  朝臣們吵吵嚷嚷，猶如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聽得宗寰腦門兒都有些疼。

  他比任何人都想控制前線大局，但前線大局不是他能控制的。

  當然，也不是朝堂上這群嘴上叭叭的大臣們可以控制的。

  但宗寰沒想到，朝臣們極為一致地唱衰姐姐。

  眼下的局面，可說是整個天幽國朝堂都認為商夏抵擋不住南黎國的進攻，應該另尋出路。

  就算是代理丞相的裴然，也不敢為商夏說話。

  他雖是文官，可一看天幽國輿圖就明白酤城和周城意味著什麼。

  這是天幽國南境極為重要的兩座城池，如今兩城先後都丟了，怕是……

  怕是大勢已去！

  宗寰坐在高位上，心頭思緒百轉千回，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

  他甚至極為淡定地端起一旁茶杯，眾人注視下，輕輕喝了一口。

  茶杯放下之時，重重落在桌面上的聲音，讓整個宣室殿氣氛一凝。

  「那諸卿說一說，有誰能代替皇姐，前去南境抵禦敵軍？」

  朝堂上頓時就是一靜，質疑人他們會，但要問誰能上，誰敢上，他們卻說不出來。

  至少站在這朝堂之上的，就沒人敢上。

  他們倒不是怕死，但怕誤國。

  「說啊！諸卿！」宗寰語音一重，帝王霸氣自周身散發，「像剛才一樣滔滔不絕地給朕扒拉出兩個敢上前線和八十萬南黎國大軍對抗的人出來啊！」

  朝臣們低垂著頭，鴉雀無聲。

  許久，才有一位朝臣硬著頭皮走了出來：「陛下，雷老將軍久經沙場，或許可以請他老人家重新出山？」

  「哈？雷老將軍？」宗寰被氣笑了，「雷老將軍都快七十了，你讓雷老將軍出山？」

  朝臣們都不禁閉了閉眼。

  他們雖然質疑商夏，可確確實實沒有其他人選。

  宗寰目光掃視四座，冷冷道：「說到雷老將軍，大家可知他的嫡長孫雷煜已經在戰場上了？」

  眾人一片愕然……

  雷煜在特種兵中，又是征狼部隊的隊長，身份隱蔽，只有極少部分人才知道他也上了戰場。

  「不止雷煜，賀鐵星、蕭曄、國舅傅榮，甚至鎮東大將軍傅晨風，還有攝政王，以及咱們的丞相龍瑜，新封的護國大將軍商洲，以及天幽國所有精幹的將士，全部在南境戰場上，有他們衝鋒在前，朕都不怕，你們怕什麼？」

  定國公輕嘆口氣，開口說道：「陛下，事關天幽國命運，我們不得不……」

  宗寰甚至沒聽完定國公的囉嗦，冷冷打斷他：「所以，萬一南黎國大軍打過來，是定國公你抵得住，還是襄國公你抵得住？還是你們之中的誰抵得住？」

  「這……」

  「你們都抵不住！」宗寰厲聲道，「唯一抵得住的人，是皇姐！是皇姐身邊這些天幽國的優秀將士！如果他們都抵擋不住南黎國大軍的進攻，那就沒人能抵得住了。

  「你們要做的，是全力協助浴血奮戰的前線將士，看看怎麼儘可能地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糧食，保暖的棉衣，軍靴等物資，而不是在這兒懷疑和揣測他們的本事。」

  「是，陛下。」朝臣們低垂著頭應道。

  宗寰端起茶杯潤了潤嘴唇，微微凝眸，繼續說道：「朕以為諸卿的眼界，不會太窄，諸卿看到的不該只是我軍丟失了兩座城池，而應該看到更多。」

  眾臣：……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皇姐以不到十萬人馬的損失，已經吞噬了南黎國大軍將近三十萬人馬？」

  朝臣們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們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幾個月以來的軍報，紛紛搗蒜似的點頭。

  宗寰繼續說道：「南黎國軍的強悍，是眾所周知的，我天幽國士兵曾經一度聽到南黎國大軍來了便聞風喪膽，逃之夭夭。

  「但此次皇姐南下，不但在瑜城以一萬人馬的損失，殺了敵人十萬大軍，就連酤城和周城戰敗，也是殺了敵軍兩倍的人馬。

  「如此戰績，諸君視而不見，卻緊盯著丟失的兩座城池。

  「殊不知，城池可以丟，但殺死的敵軍卻不會復活。」

  陛下一言，讓朝臣們心中迷霧盡散。

  不少朝臣慚愧地低下了頭，定國公也無話可說。

  宗寰冷聲下令：「傳朕旨意，命京郊五營共五萬人馬，由一營薛羽將軍率領，全部開往南境一線，支援皇姐！」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朝堂上眾臣高呼萬歲，再不敢有半分質疑。

  宗寰則仰頭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以此平復自己的情緒。

  姐姐啊姐姐！

  你可真是神機妙算啊！

  若不是你臨走之前給朕說了那樣一番話，說了那四大城池只要有兩座城池在，就不必驚慌，只怕朕也跟著慌了。

  姐姐！姐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