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76章 兒臣可不敢

  況且，他也知道，眼下廢黜太子，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這南黎國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也實在太過蹊蹺了。

  南黎國皇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不顧規矩前來朝堂替太子求情的皇后，面無表情地開口：「行，那就讓太子到朝堂上來給朕一個解釋，他若是解釋不清楚，就別怪朕廢了他這個太子。」

  皇后自然感受得到南黎國皇身上的怒氣，只唇角幾不可見的微勾了勾，頭也沒抬。

  今日陛下若是敢廢她兒子的太子之位，她就敢廢了陛下的其他兒子。

  呵！陛下一年前允諾她，說是鈞熠能平安從天幽國回來，就封為太子。

  如今，才過一年，陛下就想反悔？

  陛下若是以為走個過場，只讓鈞熠做這一年太子，就能把他們娘倆給打發了，那就大錯特錯了。

  「皇后。」南黎國皇看著與自己相伴二十餘年的髮妻，沉聲開口，「後宮不得干政，難道皇后不清楚嗎？」

  「是，臣妾有罪。」皇后身子跪得筆直，目光平視不看天顏，語氣柔和，「臣妾這就退下。」

  她頓了一下，不卑不亢，鏗然有聲，「絕不干涉陛下處事。」

  她抬起一條腿，又抬起另一條腿，動作緩慢，目光堅決地站了起來。

  皇后一身鳳裝拖拽在地，高貴端莊，貴氣逼人。

  她微微抬眸看了南黎國皇一眼，轉過身來，背對著自己的夫君，目光一一掃過在座朝臣，朝外走去。

  皇后分明一言未發，又好似該說的，全都說了。

  太子一黨心照不宣，陛下今日若是想廢黜太子，得問問他們同不同意。

  「太子到——」

  伴隨著太監尖細的聲音走進大殿的，正是被禁足於府中的太子戰鈞熠。

  眾臣紛紛回頭，看向這位向來循規蹈矩，從不忤逆陛下，如今卻膽大包天的中宮皇后嫡長子。

  「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的臉怎麼傷成這樣了？」

  朝臣們一見太子臉腫著，明顯是被人打了，就是一片譁然。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有誰敢打太子，莫非大街上的傳言，竟是真的？

  陛下竟然真的出手打了太子，還是打的臉？

  南黎國皇看到太子又紅又腫的臉，臉都綠了，他差點就忘了是他打的。

  此時的太子面如土色，兩個臉頰高高腫起，精神萎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

  他走進大殿，膝蓋著地，兩手撐著身子，跪拜，高聲喊道：「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的精神面貌，和他高呼萬歲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整個大殿上氣氛都十分的怪異。

  南黎國皇氣息都急促了些，他冷眸看著腰板跪得筆直，臉上卻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太子，冷冷開口：「起來吧。」

  「兒臣不敢起。」

  太子的聲音更大了，朝臣們從來都沒聽過太子的聲音這麼大。

  他們的印象中，太子說話總是斯斯文文的，哪怕有些小驕傲，小得意的時候，也只是勾勾唇角，從不會大吼大叫。

  今日的太子，有點像一頭髮狂的野獸。

  朝臣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一個個屏住呼吸，暗暗瞅著高位之上的男人。

  南黎國皇的臉上，已經隱隱有崩裂的痕跡，這是他的長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今日要作死。

  「為什麼不敢？」南黎國皇聲音低沉地問道。

  「怕自己太醜，礙了父皇的眼。」

  南黎國皇：……

  眾臣：……

  御史大夫燕青丞看著語音高昂的太子，用嘴呼出一口氣。

  商夏姑娘給太子殿下下的這藥，有點猛啊！

  眾臣都覺得太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無論是太子一黨，還是非太子一黨。

  「給朕滾起來！」

  南黎國皇一聲怒斥，雄渾的聲音只讓人覺得整個大殿都在震盪。

  南黎國皇上一次如此動怒的時候，還是一年前南黎國敗在天幽國手上的時候。

  那時候，兩位立下軍令狀的將軍直接就被斬了，其他力主不等戰王回國，直接對天幽國開戰的武將也以抗敵不力被治罪。

  他們沒想到下一個觸怒陛下的，竟會是太子。

  「好嘞！兒臣遵命！」

  太子朗笑一聲，當真就在地上滾了兩滾，卻是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南黎國皇差點被氣吐血，他娘的，這渾小子鬧的是哪一出？

  南黎國皇閉了閉眼睛，半晌，才緩緩睜開眼，語氣輕柔地說：「來人，把太子給朕扶起來。」

  兩個禁衛軍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就將太子架了起來。

  太子倒也不撒潑，就那麼站著，一副你奈我何的樣。

  眾臣都驚呆了。

  南黎國皇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開口：「太子對朕有怨氣？」

  「不，兒臣是對自己失望，兒臣簡直對自己失望透頂。」戰鈞熠嘲諷一笑，厲聲說道，「所以，腆著臉請求父皇廢黜兒臣的太子之位，把這位置給二弟也好，三弟也好，四弟也好，我從此之後，再也不戀。」

  南黎國皇暗暗罵了句「逆子」，面上神色卻是不變，眼下他們看著就要征伐天幽國，太子居然給他來這麼一出。

  眼下他若是廢了太子，自然能夠選出更為合適的繼承人，可是……

  現在不是時候！

  別說太子一黨不干，就是老二老三老四之間的鬥爭，也會讓這朝堂不安穩。

  內部不穩，還怎麼對外征戰？

  南黎國皇耐著脾氣，好言好語地問道：「你對自己哪裡失望了？」

  「我不知道哇……」太子聳聳肩，兩手一攤，大笑，「我可能對自己哪裡都失望吧？不能讓父皇滿意，我就是個廢物，我這個廢物太子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讓父皇討厭？」

  「戰鈞熠！」南黎國皇目眥欲裂，眼裡湧現出一抹殺意。

  朝臣們渾身一個激靈，全都跪了下來，低垂著頭：「陛下息怒！」

  太子咬了咬腮幫，伸出手對著自己高腫著的臉拍了拍，長嘆口氣：「害！父皇啥也別說了，既然這麼不喜我，也別打我的臉了，直接廢了我的太子之位吧！給你更看重的其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