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62章 後宮傳言

  新皇低垂著頭，痛得麻木的手凍得刺痛，商夏替他拉了拉大氅，蓋住手臂，擋住呼嘯而過的寒風。

  商夏確實感受到了自己在新皇心目中的地位，無論他對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此時的依賴和不舍是真實的。

  帝王之心深似海，不過是因為他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倘若摒除這些外在因素，面前也只是一個青春懵懂的青少年，哪怕他再渴望長大，也終歸不過一個肩頭扛著重擔的孩子。

  「陛下。」商夏抬眸看著新皇，輕言細語地道，「帝王不可太過倚重外人，才永遠不會被人所威脅，陛下要學著走一條無人陪伴的路。」

  「姐姐不是外人。」新皇反駁道。

  「我是。」商夏點點頭，語言直白，「除了陛下自己，任何人對於陛下來說都是外人。」

  商夏或許一直對新皇保持著一定的君臣距離，但在傳授治國這方面，只要可說的，她都是無所保留。

  「姐姐，你不是……」新皇倔強地搖頭，「姐姐不是外人。」

  商夏並未急著反駁，只是往一旁的亭子裡走，新皇跟了上去，岑非則讓人去露天裡生爐子。

  他在想，要不要叫御醫，思索一陣，覺得還是算了。

  陛下這個時候，只怕寧願多和商夏姑娘說幾句話。

  商夏在亭中石階上坐下，神色清冷地開口：「陛下，我們每個人都有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說的話，有時候，只有我們自己才能理解自己，陛下身為一國君王，更是有著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愁苦，帝王之路是孤獨的，陛下要學會享受這種孤獨。」

  「享受孤獨？」新皇挨著商夏坐下，抹了把臉上殘留的眼淚。

  「是。」商夏點點頭，看著遠處宮人們將一個燃得很旺的爐子搬過來，「陛下只要學會了享受孤獨，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學會了。」

  「聽起來，姐姐好像很有經驗……」

  她當然有經驗，做到帝國指揮官的位置，她嘗遍了各種滋味。

  商夏笑而不答，目光看向別處，庭院深深，寒冬蕭條，這天氣冷得讓人清醒。

  「我父親執意將相位讓出，您就隨了他的心意吧。」

  商夏轉移話題，輕飄飄地提起了商仁辭官之事。

  「朕明白了。」新皇說道。

  回頭，他給丞相升國公之位，不列朝便是了。

  丞相三朝元老，雖說一開始並沒有態度鮮明地支持他，可那時，他確實也沒有實權。

  而今日，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也不會薄待丞相。

  商夏想到今日宮中傳來的消息，不禁提醒一句：「陛下，後宮之中有些傳言，陛下或許不在意，但不可任由傳言肆意蔓延。」

  「姐姐，什麼傳言？」新皇還真是不知道。

  商夏輕輕抬起眸光，看向一旁站著不動的岑非：「岑大總管應該比我更清楚。」

  岑非渾身一個激靈，就見陛下猛地看向了他。

  「岑非，宮中最近有什麼傳言？」

  「這……」

  岑非抬手擦了擦額頭上冷汗，這宮中傳言才剛起，他正想法子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居然就已經傳到了商夏姑娘耳中。

  「說！」新皇沉了臉色，厲聲問道。

  岑非不敢再隱瞞，雙腿一彎跪了下來，連忙說道：「陛下，宮中傳聞，說……說……」

  「說什麼？」

  新皇看著向來利索的岑非此時結結巴巴，不禁一陣焦躁。

  岑非閉上眼睛，一口氣說了出來：「說陛下不舉。」

  新皇：！！

  「朕不舉？」新皇真沒想到後宮之中竟然會有這樣的傳言。

  「陛下雖然納了後宮兩位娘娘，最近又新封了一位昭儀娘娘，可……可陛下許久不曾踏入妃子們的宮殿，哪怕去了，也只喝喝茶，不留宿，陛下所封無論是淑妃娘娘，還是余嬪，還是新晉的昭儀，陛下都從未寵幸過，所以，宮中就有人懷疑陛下不舉……」

  新皇滿面陰沉，這後宮裡都有人敢議論他的不是了。

  一個個真是好大的膽子！

  「誰在帶頭說這些？」

  新皇氣得腦仁兒有點疼，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商夏，姐姐不會也覺得他不舉吧？

  岑非跪在地上，將頭壓得快碰到地面了：「回陛下，還……還不知……」

  「給朕嚴查，誰若是再敢亂嚼舌頭，嚴懲不貸。」

  新皇想了想，直接叫來了禁軍統領龐琅，「你去查，朕今夜就要結果……」

  「是。」龐琅領了命令，風風火火就回了屋。

  「陛下，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商夏抬眸看了看月色，想到還在站軍姿的商晴，起身向新皇告辭。

  新皇開口挽留：「姐姐不如跟我一起看看，到底是誰在散播朕的謠言？」

  商夏當然不可能留下來，她不但沒留下，還恰到好處地說了一句：「陛下，無風不起浪，陛下已納後宮，當雨露均沾。」

  宗寰：……

  他差點抓住商夏，告訴他自己不寵幸妃嬪，是因為忘不了她。

  他滿腦子都只有她，沒法和其他女人上床。

  商夏勸了一句，見好就收。

  在新皇開口前，迅速說道：「不過，這是陛下自己的事情，微臣不便過問。」

  新皇：……

  他握了握拳頭，又鬆開，他可以強迫任何人，唯獨不可以強迫姐姐，不是因為他有多正直，多純潔。

  而是因為，他不敢！

  夜已深了，新皇也沒理由再留商夏，想著宮裡的傳言，他面色愈發地黑沉。

  短短一個時辰，龐琅就查出了傳言的出處。

  「是淑妃宮裡的梁二小姐做的。」龐琅單膝跪地向新皇稟報。

  「宮女梁蘭？」新皇皺眉。

  「是。」龐琅回道。

  「傳朕旨意，宮女梁蘭妄議朕是非，欺君大罪，掌嘴一百，遣送回家。」

  岑非：……

  咳咳……若將梁蘭遣送回家，只怕梁家恨不得將這個女兒重新塞回梁夫人的肚子裡……

  新皇頓了一下，開口說道：「裴淑妃教導宮人不力，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三月。」

  岑非不禁暗嘆口氣，淑妃娘娘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柔了，要不然，何至於被一個梁蘭連累啊！

  然而，岑非沒想到，日後在後宮裡大顯身手之人，不是裴淑妃，不是余嬪，也不是陸昭儀，而是提前從軍學院畢業的傅皇后傅晨薇。

  而此時，傅皇后冒著寒風，從軍學院風風火火地趕回來，就站在陛下面前。

  「陛下，姐姐剛來軍學院，說你心情不好，讓我回來陪你。」

  傅晨薇身姿筆挺，站得如同戰士一般，語氣自信且溫柔，還有幾分直接。

  總之，這氣質就讓岑非感慨一聲不愧是從商夏姑娘軍學院出來的，一看就不一樣。

  新皇抬眸，目光冷冷地看過去：「姐姐也是你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