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53章 我恨你

  以江弋為首的相府護衛沖了上去，長腿一抬，數隻腳同時「哐當哐當」踢在門上。

  漆紅的木門被踢得搖搖欲墜，裡面的人聽到外頭動靜，腳步不住地走動起來。

  緊接著，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里傳來：「請商夏姑娘獨自一人進來，否則我殺了三小姐。」

  話音剛落，大門轟然倒塌，江弋帶人率先沖了進去，護衛們目光四處一掃，就拔劍對準了屋子中後方靠牆的男人。

  商夏緊跟著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被綁著雙手吊掛在屋裡的商晴，以及站在商晴身邊，饒有興致地玩弄著手上一柄匕首的刺客。

  此刺客不是別人，正是戰九州最為看重的屬下——徐才。

  商晴滿頭是汗，貼在臉上的頭髮濕漉漉亂糟糟的，嘴角掛著一滴鮮血，面色蒼白，神色痛苦，眼裡更是蓄滿了淚水。

  「長姐。」看到商夏，商晴聲音嘶啞地喊出兩個字。

  江弋怒喝一聲：「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在相府欺辱三小姐，不要狗命了？」

  徐才神色淡淡瞥了江弋一眼，直接無視江弋的怒斥，手中匕首翻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商夏。

  「我數一二三，其餘人若是不退出去，我一刀結果了三小姐的性命。」

  「長姐，不……不要……」

  商晴奮力搖頭，話未說完，徐才手中的匕首便抵住了她喉嚨，匕首尖端毫不留情地劃入她肌膚。

  「啊！」

  商晴驚呼一聲，不敢再說話，只用一雙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商夏，淚如雨下。

  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這個當初說著喜歡她，要給她幸福的男子，會如此冷酷無情地對她。

  他說著那些情話的樣子那麼認真，好像是這世上最可靠，最值得託付終身的男子，可此刻，他殘忍冷酷地給她刀子，絲毫不見有半分心疼。

  他出現在她身邊，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如今，更是為了對付長姐，將她抓了威脅長姐。

  商晴現在才明白，他真的從來都沒愛過她！

  「都退下。」商夏神情冷淡，面無表情地開口。

  「主子……」江弋有些放心不下商夏，皺著眉頭不肯退。

  「你又想挨板子了？」

  商夏橫眉看了江弋一眼，他才不甘不願地退了下去。

  這個江弋，什麼都好，就是話太多，而且每次命令都要說兩遍，為了這，他不知道已經挨過多少板子了。

  相府護衛們退了出去，房間裡恢復了安靜，除了商夏，便只有徐才和商晴了。

  商晴搖著頭，看著商夏的目光里滿是悲傷。

  「現在可以放了商晴了？」商夏冷冷問道。

  「不行！」徐才抵住商晴脖子的匕首微微用力，商晴便痛得眉頭大皺，徐才轉頭看向商夏，神色冰冷地開口，「叫他們所有人，包括那些哭哭啼啼的婦人，全部退到院子外面去。」

  「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商夏朝外命令。

  江弋咬牙看了一眼裡面，還是帶著弟兄們往外走去。

  陶氏哭得快暈過去了，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給夏夏添亂，她在一個丫環的攙扶下，踉蹌著腳步往外走去。

  整個院子裡頓時就變得空空蕩蕩，徐才這才收了匕首，抬眸看向商夏。

  「商夏姑娘，別來無恙。」

  徐才恢復了往日裡的風度，目光帶笑看著商夏。

  一年時間過去了，這個讓大皇子惦念，戰王痛恨的女子，精神狀態之好，簡直讓人欽佩。

  「徐大公子，有何指教？」商夏開門見山，一句話多餘的話也不和徐才囉嗦。

  「指教不敢，只是想看看三小姐在商夏姑娘的心目中重不重要罷了。」

  「你想怎麼個看法？」商夏問道。

  商夏的話直來直去，弄得本來把握著主動權的徐才成了被牽著鼻子走的人。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商夏：「以商夏姑娘一命，換取三小姐一命。」

  商晴拼命地搖起了頭，他不要長姐拿自己性命來換她性命。

  長姐無論於家於國，都是不可或缺的人，而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沒有長姐的本事，不能為國家為陛下分憂。

  「不換！你殺了我三妹吧。」商夏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果決和堅定。

  徐才：……

  商夏就當著自己三妹的面，說出不願救她的話？

  徐才知道商夏不會同意，可沒想到商夏回絕得如此乾脆果決，若不是了解商夏，他還以為商夏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在鐵血無情，權衡利弊這方面，沒有人能夠比得過商夏。

  徐才笑笑，神色冷酷地說：「方才只是試探，沒想到商夏姑娘果真不同意，看起來，三小姐的性命在商夏姑娘眼中不怎麼重要啊。」

  「所以呢？」商夏冷冷問道。

  徐才：……

  在天幽國的那段時間，他親眼目睹了戰王和商夏之間的交鋒，早已領教過商夏的厲害，可沒想到今日和商夏對話，竟會如此窘迫。

  不過，他們本也沒天真到以為拿商晴的性命，便可以威脅到商夏做什麼。

  他拿住商晴，不過是為了吸引商夏進入他們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啪啪啪！」徐才輕拍三道掌聲，埋伏在商晴屋子裡的一隊黑衣殺手便迅速走了出來，將商夏團團包圍住。

  「就這？」商夏冷笑，「埋伏我？」

  「是。」徐才開口，語氣沉穩，「戰王從沒放棄過殺你的想法。」

  戰王每每提到商夏，就是一陣咬牙切齒，他們一批一批的高級殺手派出去，卻毫無音訊。

  戰王也終於意識到，商夏並不是那麼好暗殺的。

  戰王將自己關進書房裡，思索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停止了往天幽國派殺手，但戰王想殺商夏的心卻從未停止。

  一年後，霹靂火球得到改進，威力提高了數倍。

  戰王就是在這時候，將他派往天幽國，要他不惜一切，完成這次暗殺商夏的任務。

  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有去無回。

  可為了南黎國，為了戰王，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我也從來沒放鬆過對你們戰王的警惕。」商夏冷眼看著徐才，開口說道，「亮出你們的絕招吧。」

  徐才手一揚，殺手們露出自己隱藏在寬袖之中的手，只見每人手中都握著一個黑色的圓球。

  徐才輕輕笑道：「這屋子裡到處藏著我們花了一年時間改進後的霹靂火球，不知商夏姑娘以為如何？」

  商夏第一次見到穿著寬袖廣袍，手中未拿劍的殺手，本還覺得奇怪。

  現在她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想用霹靂火球來對付她。

  商夏神色不變，勾唇一笑，看向對面戰九州最看重的屬下：「看來，今日你們是信心十足，要置我於死地了？」

  「商夏姑娘並不寂寞，黃泉路上有我陪你。」徐才笑道。

  徐才是懷著必死之心來的，跟著他來的這些人也全都是死士，沒人想過活著回去。

  他們早已安排好了後事，也得到了一筆巨大的佣金留給活著的家人，他們這次前來天幽國，只為了殺商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商夏看著對面容貌俊朗，身姿筆挺的男子，忽地輕笑了一聲。

  徐才也跟著笑了一聲，開口說道：「商夏姑娘非一般女子，我自知有來無回，能和商夏姑娘一起下黃泉，是我的榮幸！」

  「可我卻覺得晦氣。」

  商夏臉上笑意消失了，看著徐才的眸光冰冷銳利，猶如刀子一般。

  「長姐……你快走……你快走啊！不要管我……」

  商晴眼淚止也止不住，雙目通紅，整張臉也被滾燙的淚水燙得一片通紅。

  她最絕望的不是自己被抓了，性命垂危，而是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在自己房裡布下陷阱，藏了霹靂火球，並且以她性命為威脅，將長姐引來這裡，卻無法阻止。

  她哪怕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死不足惜，可長姐的身份何其尊貴啊！

  若是沒有了長姐，整個天幽國怕是都會有危機。

  「長姐，你快走，不要管我！」

  商晴忍著脖子上匕首的疼痛，崩潰地大喊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到那重新把匕首橫在她脖子上的男人握著的匕首顫抖了一下。

  他還會顧慮她的感受嗎？

  他還會在意她嗎？

  「不許哭！」商夏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她緩緩走上前來，看著自己這個平時話不多的庶妹，「好女子流血不流淚，大不了一死。」

  商晴想說，那是好男兒流血不流淚。

  可她說不出來……

  長姐一直以女子之身，擔著比男人還重的責任，長姐從來獨自承受，何曾哭過，怨過？

  「長姐……」商晴哭得更厲害了。

  她牙關咬緊，拳頭緊握，只恨自己沒能好好地跟長姐學本事，關鍵時候不但幫不了什麼忙，還成為了長姐的累贅。

  商晴心一橫，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就在這時，徐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頜，阻止了她咬舌自盡。

  「遲早你也是死，何必急在這一時？」徐才冷聲道。

  「我恨你！我恨你！」

  商晴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崩潰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威武，總是在她心頭遊蕩的男子，眼裡滿是滔天恨意。

  她一直安慰自己說，不怪他，不恨他，他只是和她立場不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救自己的主子戰九州，他是為了自己的國家南黎國……

  哪怕在他離開天幽國後，在這一年時間裡，她都還在心中默默地為他找藉口，說他所做的一切情有可原。

  她還曾祈盼過他們能夠再見面，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見一面也好。

  可她沒想到，再見面他手裡握著一把冰冷的匕首，面無表情地抵在她脖子上，他命人將她綁起來吊掛在房樑上，他還設下陷阱，以她性命為威脅，引長姐來，想殺了長姐！

  其他一切事情她都可以原諒，唯獨不能原諒他害長姐！

  對面盈盈淺笑的男人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有一瞬間的怔愣，心頭好像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一下，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襲擊了他。

  徐才眉峰一閃而過的痛苦，眸中色彩也黯淡無光。

  他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可他永遠不可能說，說了也沒任何意義。

  「你的恨意毫不重要。」徐才神色冷酷，語氣如冰，「我從來就沒把你放在心上過，哈哈哈，你當初該不會真以為我要給你幸福，帶你遠走高飛吧？」

  「我沒那麼蠢！」商晴神情嘲諷地看著徐才，冷冷回擊道，「徐大公子，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有那麼喜歡你吧？實話告訴你，我不過是拖著你，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逃跑罷了，呵，想慫恿我跟你私奔，呸！」

  商晴朝著徐才碎了一口，自己的心也跟著碎了，原來，說違心的話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