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下雪了

  她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等到片刻適應了眼前的光亮之後，才緩緩的睜開，長長的睫毛忽然之間顫了顫。

  下雪了，秦枝心中想到，在轉念一想，已經是十一月份了。

  外邊傳來了些聲響，她不由得回眸，見是晚秋端著水走了進來，見秦枝正站在窗邊看雪，不由得抿唇笑笑，「公主今兒起來的倒是早，可還睏倦？」

  秦枝輕輕搖頭，她倒是覺得比較精神。

  「今兒下了好大的雪，公主出去小心些，莫要摔倒了。」晚秋提醒道，一邊將打濕了熱水的帕子遞給秦枝。

  若非是身子笨重了些，尋常這些事情都是秦枝親力親為的，被人這般小心的伺候著，不論是多長時間她也有些不習慣。

  秦枝笑著點點頭，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才坐在了窗邊。

  「將飯菜端進來吧。」

  她的視線越過院子裡邊忙碌的人門，衝著遠方看去。

  京城已經下雪了，邊關的情況想來也不大好。

  她這邊微微開著窗子，房間溫暖如春，卻還是能感受到飄進來的雪花帶著的寒意，想來邊關那邊更冷些的，也不知薛慎此時如何了，可有好生的多穿些衣裳。

  先前隨著投石器的圖紙與工匠之外，她還讓人送了些衣裳過去，不是京城貴公子們穿的長袍，卻是自己改良過的勁裝，其餘幾件是自己閒暇無事的時候織起來的毛衣，都做的比尋常厚了些。

  若是薛慎穿著，定然是不冷的。

  現在糧草充足，但是秦枝還是有些害怕薛慎受委屈。

  「公主在看什麼？」晚秋端著飯菜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小寶，正一臉的睏倦。

  昨日他和葉子逸玩的有些晚了，今日有些起不來，正不住的打著呵欠，一看就是沒睡夠，見了秦枝就忍不住抱怨，「娘，今日先生還要考核，我好睏啊。」

  他微微的撇撇嘴，坐在了秦枝對面的椅子上。

  秦枝見了他的模樣忍不住抿唇笑笑，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昨晚玩的時候怎麼不想著，今日有考核？」

  小寶輕哼了一聲，沒說話，倒是主動給秦枝倒了茶水，一邊笑嘻嘻的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與她肚子裡邊的孩子問好。

  秦枝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是沒擔心小寶。

  這孩子從小心中就有數，用不著自己多管教約束，雖然口中抱怨，但是先生教導的那些他早就熟記於心了。

  倒是肚子裡邊的孩子輕輕動了動，像是在回應小寶一樣。

  「娘，妹妹什麼時候出來？」小寶眼中頓時閃過了些興奮，抬眸看著秦枝問道。

  秦枝算了算時間，摸了摸他的頭，「大概還要三個月。」

  她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肚子也越來越大，漸漸的行動也有些了輕微的不方便起來，想想時日也快了。

  小寶頓時笑了出來，「那我可以給妹妹取名字嗎？」

  他有些期待的看著秦枝。

  秦枝倒是不大在乎這種事情，誰起都是一樣，倒是對他一門心思認定自己肚子裡邊是個女孩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點頭應承到，「自然，你最近就可以好生想想。」

  小寶樂了，笑嘻嘻的給她布筷，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飯，他才準備去太傅府。

  秦枝本想著坐一會兒看看閒書，今日還是不要出去了，結果她不找事情，事情卻偏偏來找她。

  約莫著半個時辰之後，管家帶著個陳公公匆忙的走了過來。

  「奴才參見長公主殿下。」陳公公給她行禮，只是面上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那分笑意。

  那雙小眼睛之中隱約還能看見幾分憂愁。

  秦枝放下了書本，「不必多禮，公公怎麼來了，可是宮裡……出了什麼事？」

  陳公公輕嘆一聲，「皇后娘娘……身子越發的不行了，方才還吐了血暈了過去，皇上叫奴才告訴公主一聲。」

  秦枝挑眉，隨後臉色也有些嘆息起來。

  皇后的身子，他們也當真是無能為力了。

  若非是皇宮中有這般的珍奇補藥吊著，放在尋常人家，怕是早就堅持不了這般長時間了。

  她心中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是要去見一面的。

  她不大方便行動，皇兄也知道，下令讓自己沒事莫要出來，小心些，此時專程讓陳公公跑一趟通知，怕是撐不過去了。

  秦枝眼神閃爍了兩下，在晚秋的攙扶下起身，衝著陳公公問道。「月公主回來了嗎？」

  「公主放心，大公主已經到了臨安，約莫著下午就到。」陳公公示意她安心。

  皇后母女感情好，嫁人之後再也不曾見面，卻不曾想到這最後一面，竟然是永別。

  秦枝懷孕有些多愁善感，也不由得感慨起來，卻又慶幸好在及時讓秦月回來，若不然怕是抱憾終生了。

  「我知道了，晚秋，梳妝，我們入宮。」

  他示意陳公公稍等片刻，帶著晚秋收拾了片刻，匆匆忙忙的上了轎子。

  秦苑怕她路上滑出意外，專門派了侍衛抬了轎子來，一路直接入宮不曾停頓。

  「對了，秦一，你去太傅府尋小寶進宮，與老太傅說下情況。」

  秦枝想起來了什麼，衝著秦一吩咐道。

  小寶與這個舅母關係算是不錯，還是應該來見一見。

  秦一得了命令立刻下去，秦枝的轎子也緩慢的停在了未央宮的門外。

  裡邊下人都得到了消息，將路上的積雪都清理了出來，晚秋攙扶著秦枝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邊的氣氛難得的有些嚴肅，秦苑正坐在皇后的床邊，而躺在床上邊的皇后也沒有了前段時間的生氣，整個人已經削瘦了不少，看上去眼神頗有些渾濁，唇色雪白，看著格外的虛弱。

  秦枝擺擺手免去了眾人的行禮，輕嘆一聲去了床邊。

  「見過皇兄，皇嫂。」秦枝衝著秦苑點頭，她身子笨重，彎腰行禮是不行了。

  秦苑唇角緊抿，情緒也不大好，緊緊的握著皇后的手不放，微微點頭。

  「枝枝來了？」皇后此時倒是還清醒，方才聽聞陳公公說暈過去了一陣兒，此時看著還好了些。

  秦枝心中想著，揚起來唇角一抹笑意，讓人搬了椅子坐在床邊輕聲道，「嗯，皇嫂莫要擔心。」

  皇后輕笑著搖頭，她是秦枝兩人母后雲貴妃的侄女，生的有幾分像雲貴妃，也與秦枝有三分相似，此時雖然臉色蒼白，卻是更加溫和，沒有絲毫的苦楚與陰沉。

  「沒什麼可擔心的。」她心愿以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了秦苑等人，秦枝也找回來了，有秦枝一家人在，大興不會落入他人之手，她放心的很。

  只是可惜不能多陪陪皇上，不能再看到秦枝的這個孩子出生了。

  她這身子是不能再有孩子，不過好在陳柔那邊還有兩個，也算是圓滿了。

  秦枝看著她的笑，心中忽然之間有些苦澀，忽地有些想要落下淚來。

  她本不是一個喜歡動容的人，但是人一旦經歷了生死，病榻上的人又是自己的親人，多少也會有些傷感。

  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是輕聲安慰道，「大公主就要回來了，小寶一會也過來陪你說話。」

  皇后點點頭，「那就好，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一下，我這邊無事。」

  秦枝笑著點頭。

  秦苑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卻始終握著她的手。

  自古生離死別最難熬，不管是什麼皇上還是長公主，都是如此，人人都是俗人，免不了。

  約莫著午時的時候，小寶還有幾位皇子王爺都到了，大公主傳來消息，說是半個時辰就可入京。

  太醫給皇后用了藥，讓她休息一會兒，秦枝看著皇后蒼白的臉色，微微搖搖頭。

  「娘。」小寶靠了過來，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卻強忍著沒有哭。

  作為一個孩子第一次接觸生死就是親人，這種感覺確實是有些難受。

  但秦枝是死過一次的人，倒是看的比較開。

  「沒事，等下用過飯，在和舅母告別。」秦枝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閃過了些笑意。

  小寶悶聲嗯了一聲，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秦枝輕嘆一聲，卻沒有多說。

  皇后的身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他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一日，小寶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之後，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但是有些人不在了，他們活人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

  秦枝垂眸，心中如此想著。

  因為皇后的事情，整個皇宮之中的氣氛都有些陰鬱，倒是此時的邊關情緒高漲。

  其實齊城之中就擺放著三架投石器，薛慎帶著將士們盯著看，眼中都有些好奇。

  聽著耳邊將士們的議論紛紛，薛慎卻不覺得吵鬧，也是津津有味的觀察了起來。

  枝枝真的很會做出來些奇怪的東西，聞所未聞，卻都十分的實用。

  薛慎對此感覺驚訝，也是由衷的自豪。

  「將軍，有了這東西，我們今晚就能攻進去離城了！！」季雲年紀輕，凍得臉色紅撲撲的，卻難掩臉上的興奮。

  他們已經在準備去下一座城池，今日下了雪有些困難，這東西做好了簡直就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