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妥協

  只是等來的不是梁元的信，而是他本人。

  蕭燁得到了消息過來秦枝這邊的時候，她正在與小寶用飯聊天。

  「公主，他過去了，看來是已經下定決心了。」蕭燁一點沒把自己當作外人，徑直坐在了一邊空著的椅子上邊。

  秦枝隨手給他倒了杯茶，眼皮都沒動一下。「不急，吃完飯再說。」

  天大的事都不能餓著自己。

  蕭燁早就習慣了秦枝的態度，還十分贊同的點點頭，晚秋見他也不曾用飯，又加了一副碗筷。

  兩人正好聊到了皇后的身子上邊，蕭燁也不大清楚此事，聞言也頗有些詫異。

  「皇后娘娘身子抱恙？」他微微挑眉，但是也僅僅是如此。

  皇后身子有舊疾，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會這般的快。

  「嗯，此事暫時不要傳揚出去。」秦枝點點頭，語氣有點嚴肅。

  蕭燁自然也是明白，趕緊點點頭。

  小寶倒是聽了之後有點悶悶不樂。

  通俗來講，小孩子的情緒比成人更加的誠懇深厚些，他小小年紀，就要有一個親人離世，接受不了也正常。

  秦枝看了他兩眼，並沒有多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個階段總是要有的。

  小寶素來聰明，也從來不會讓人擔心。

  三人用過了飯，秦枝才看了看天色。「小寶，我們出去了，你要不要去找顧雪姐姐玩玩？」

  她怕小寶覺得心情不好。

  小寶衝著秦枝笑了笑，「不用了娘，先生的課業我還沒做完，等到明日在去看顧姐姐。」

  秦枝嗯了一聲，披上了斗篷衝著蕭燁看了一眼，「我們走吧，去看看他要說些什麼。」

  蕭燁點頭，此時就看梁元的態度了，若是他願意為了一個梁安放棄一切，那他們之後的事情都會順利很多。

  片刻之後，秦三帶著暈倒的梁安過來了，幾人坐上了馬車啟程去了茶樓。

  梁元已經在先前的包廂裡邊等著了。

  秦枝從馬車裡邊扔給了蕭燁一個斗笠，自己也帶上了一個，長長的帘子垂了下來，只能隱約看見她的輪廓。

  蕭燁看了一眼已經帶上了裝備的秦一秦三，微微抿唇，盯著這個純黑色奇醜無比的斗笠無語了一陣兒，到底還是帶上了。

  一行四個人齊刷刷的帶著黑漆漆的斗笠，都看不見臉，秦三還扛著一個昏迷的梁安，這場景若是落在了外人眼裡，怕是都避之不及。

  偏偏秦枝懶散的像是在自家的院子裡邊散步，慢悠悠的進了包廂。

  據小二說，梁元已經等了看快半個時辰了，此時終於聽見了外邊響起來的腳步聲，不由得心中一喜，提心弔膽的心也終於緩慢的安放下來。

  這半個時辰他思前想後，糾結了半天，直到此時才下定決心。

  房門無聲無息的打開，秦枝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梁元見她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只能隱約看見紗簾的縫隙裡邊露出來一抹精緻的下巴。

  但是他又不是薛慎，自然也分辨不清楚這是不是的秦枝。

  「閣下來了。」他的態度比上一次好了些，隨後就看見了秦三一進來就將梁安給仍在地上。

  聽著那撲通一聲的聲響，梁元都覺得自己心中一緊，頓時有點心疼的衝著梁安看了過去。

  梁安小時候身子不好，一直都是被他嬌生慣養著長大，從來沒有受到過半點委屈，捨不得打捨不得罵，唯一的一次就是被秦枝撞見，直接送進去大牢呆了幾天。

  但是那個時候梁安好歹也被四殿下關照了，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哪裡像是此時一般面無血色？

  他也顧不上別的了，想要上前去看看梁安的情況。

  可惜卻被秦三給攔住了。

  秦枝帶著蕭燁坐在了椅子上邊，「想好了？」

  梁元咬咬牙，想起來秦三進門時扛著梁安大氣不喘一下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不該以卵擊石，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道，「閣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秦枝點頭。

  「敢問，可是長公主殿下？」梁元咬牙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雖然自己覺得是八九不離十，不是秦枝本人也是那邊的人，但是他還是想要確定一下。

  背叛秦遷的代價太大，他承受不了，日後若是被秦遷發現，他們一家子人都沒有什麼好日子過，所以他必須確保自己與梁安的安全。

  若是長公主的話，這個代價他可以承受的起。

  屋子裡邊的氣氛詭異的沉默了一下，隨後秦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隨口道。

  梁元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若是不是，我不能說。」

  「哪怕捨棄你兒子？」秦枝奇了。

  梁元抿唇不語，但是若當真不是秦枝，他會直接告訴四殿下此事，一定要保下樑安的命。

  秦枝若有所地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眨眨眼，掀開了頭上的斗笠。

  蕭燁見狀也摘了下來。

  在看見了秦枝的容貌之後，梁元的一顆心終於放在了肚子裡邊。

  「草民參見長公主殿下。」他衝著秦枝拱拱手。

  秦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梁元知道她等的是什麼，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張紙，遞給了一邊的秦一。

  秦一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交給了秦枝。

  秦枝接過來掃了兩眼，見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秦遷信任的人都有誰，私兵的具體位置，人數，還有與朝中人的關係。

  一目了然。

  「我知道了，梁安暫時在我這兒。」

  梁元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想要回去先試探一下，於是也點點頭，「好，草民信得過長公主。」

  說實話，兩人本是水火不相容的敵對立場，但是梁元也不知為何，偏生的對秦枝有著一種信任的感覺，無關其他，只是覺得如果是這位長公主的話，定然會說到做到。

  不知緣由，只是單純的直覺。

  秦枝點點頭，目送著他離開，隨後才拿著手中的紙出神。

  「你覺得，他信得過嗎？」秦枝盯著看了一會兒，衝著身邊的蕭燁問道。

  蕭燁抿唇，「不好說，可以試試。」

  秦枝眼光閃了閃，視線落在了紙上在京郊最近的兩處位置，上面將其部署寫得清清楚楚。

  「秦一秦三，去叫雲笙帶幾個人，探探這兩處的虛實。」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秦枝和蕭燁坐在茶樓裡邊等著蕭燁。

  這兩處都距離這邊不遠，但是都很隱蔽，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到。

  梁元給的資料上邊顯示，一處藏著兩千人，一處藏著五千人。

  看過了之後，秦枝不由得感嘆一聲，「他的膽子當真是大。」

  蕭燁也是忍不住點頭，秦遷確實是膽子十分大，這兩處位置都十分的巧妙，硬是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兩人走到桌前拿起紙筆，將這份名單給寫了一份。

  「這幾個人，需要注意一下。」蕭燁的筆尖在幾個名字上邊停頓了片刻，挑眉衝著秦枝道。

  後者看了兩眼，不清楚是誰。

  她最近習慣掌控局勢，卻對朝中具體的人員部署不太在意，大多都是蕭燁與葉林在周旋，自己聽著一個大概。

  此時蕭燁點出來的這幾個人，她一個都不認得。

  蕭燁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輕聲衝著她解釋。

  「這個，刑部的司監。」

  「這個，太醫院的元老。」

  「這個，工部的督察。」

  「還有這個……禮部的老人。」

  說到最後一個的時候，蕭燁的語氣有了些輕微的變化，秦枝敏銳的聽出來了點微妙的情緒。

  「你很熟悉？」她不由得問道。

  先前蕭燁一說出來職位，她就全部明白了，這些都不是品階高的官職，卻都十分重要，是一道程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若是這些都是秦遷的人，那真的有點糟糕了。

  蕭燁看著最後一個人名半晌，嗯了一聲，「是禮部德高望重的一個先生，與我爹爹有些交情，府中與他的關係……還不錯。」

  他是禮部尚書，自詡對禮部的每一個人都足夠了解，偏生在這樣的一份名單上看見了自己分外熟悉的人，此時心中的感覺，實在是一言難盡。

  「還不確定。」聽出來了他說這個關係不錯的時候，眼中的情緒有點壓抑，秦枝不由得安慰到。

  蕭燁沒說話，雖然這份名單還不確定，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還是要盤查一下好。

  他自己的地盤都有秦遷的人，那感覺可真是太糟糕了。

  兩人沉默了一下，繼續衝著下邊看去。

  「對了，你覺得梁元此人，如何？」秦枝忽然之間問道。

  蕭燁一怔，隨後微微皺眉，斟酌了片刻自己的言語，才緩慢的開口，「有點矛盾的一個人。」

  秦枝微微點頭，她也是這般覺得。

  一般跟著秦遷做這種事情的人，大多都是有所求，梁元也有，他想要榮華富貴，這一點毋庸置疑。

  若是秦遷成功了，那他就是近臣。

  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又沒有那樣的衝動急促，在一些事情上邊，也是個可圈可點的人。

  秦枝調查過梁元，雖然養出來了梁安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但是他本人還是個十分不錯的人，先前在揚州的時候，算不上一個大善人，卻也是個口碑不錯的商人。

  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夏安也是出身揚州，曾經就認得梁元，雖然沒有什麼交集，但是對梁元評價不錯，儘管秦遷毫不猶豫的將他當作替罪羔羊，他也願意稱呼梁元一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