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秦枝的善意

  秦遷這句話的意思不是不知道裡邊是什麼東西，而是詫異。

  因為上好的白瓷盤裡邊安安靜靜的擺放著一碗粗糧飯，一晚豆腐湯。

  不是他們常吃的白米白面，而是沒有處理的過的糙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就連秦苑都不由得抽抽嘴角，因為秦枝格外的一視同仁，就連自己的面前都準備的是一樣的飯菜。

  蕭燁憋笑都快要憋瘋了，唇角不斷的抽搐，面上還要做出來一副正經的模樣，好笑的很。

  就連之後的秦枝都愣了一下。

  她是讓柳賀自己準備的簡單點，卻也沒想到他做的這般的簡單。

  不過這樣也好。

  秦枝偷笑一聲，一本正經的嘗了一口，「各位不是說不嫌棄嗎？為何不吃？」

  說完了，還輕嘆一聲，「淮南的百姓受苦，本宮心中不安寧，散盡家財想要保他們平安，也只能吃這些了。」

  一句話說完，葉林輕咳一聲，也險些笑了出來。

  晚秋都顧不上這場面有點想笑了，她懷著孕辛苦，太醫和廚子們想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哪裡要淪落到這種地步？

  但是不管真假，此時就是真的。

  秦枝一個懷孕的女人都吃，皇上的菜都和他們是一樣的，方才他們還說了不嫌棄，現在誰敢不吃？

  就連秦遷都壓著心思，難得的附和了一聲，「姑姑說哪裡的話，這菜好的很。」

  說著，自己率先嘗了一口，忽然之間臉色一變，險些吐出來。

  不是因為別的，也不是嫌棄這飯，而是……這是人吃的嗎？

  秦枝見了他的動作微微皺眉，她嘗著這飯還不錯啊。

  一邊的柳賀低聲衝著晚秋說了兩句，隨後晚秋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忍著笑在秦枝的耳邊道，「公主，他說在場的除了您和皇上，世子，丞相他們，其餘人的飯裡邊都摻了點黃連。」

  秦枝頓時咳嗽了起來，盯著秦遷那陰沉的臉色，費了好大勁兒才忍住了笑。

  她平靜了一下情緒，又吃了一大口，神情平靜，盯著秦遷開口，「小四是吃不習慣？」

  秦遷連著喝了兩大口水，才感覺自己舌尖上邊的苦味兒好了些，但是方才那一言難盡的味道到底還是記憶深刻，頓時惱火起來，以為是秦枝耍心思，忍不住雙拳緊握，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盯著秦枝那一張笑顏如花的臉，他咬牙道，「不敢，是我一時間吃的太快，失禮了。」

  隨後看了周圍的人一眼，心道不能自己一個人受苦，頓時眼珠子一轉，笑著道，「味道確實還不錯。」

  他偽裝向來好，此時眾人也信了兩分，不由得微微動筷，隨後殿中的咳嗽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來，卻都不敢吐出來，臉色黑了個徹底。

  這個時候那豆腐湯就派上了用場，在場的人沒人去吃飯了，都在喝湯。

  秦枝忍不住笑笑，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早就想好好的整整秦遷，越是看他不舒服，她的心中就越舒服。

  一旦宮宴吃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一碗湯喝完的時候，眾人紛紛推辭離開。

  臨走的時候，秦枝又慢悠悠的開口，「也好，正好給眾位一個考慮的時間，明兒一早我著人去問，各位考慮的如何了。」

  蕭燁的腳步停頓了片刻，無奈的搖頭。

  秦枝果然還是很可怕。

  等到人都走光了之後，秦枝才和眾人是說了黃連的事情，蕭燁實在是忍不住笑個不停，顧雪打了他兩下還在笑。

  葉林也是忍俊不禁，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這齣主意的是何許人。

  秦苑還還忙事情，早就先離開了，現在屋子裡邊就秦枝一家，蕭燁葉林他們這些個熟悉的人，秦枝看了小寶一眼，揮揮手道，「走吧，今兒小寶生辰，去飄香樓。」

  她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飯菜，料定今晚沒有人吃多少。

  「恭敬不如從命。」蕭燁笑了，今兒確實是個好日子。

  眨眼之間，銀子就有了。

  「葉叔叔，我想要叫上子逸！！」小寶抬頭盯著葉林道。

  葉林知道今兒晚不是什么正常的宮宴，直接沒讓葉子逸和蘇氏過來。

  知道小寶和自己兒子關係好，也忍不住笑道，「我尋人去叫他。」

  小寶笑了。

  秦枝忍不住搖搖頭，「到底是小孩子，身邊總是要有個玩伴。」

  「誰說不是呢？」薛慎回想起來了自己小時候，雖然總是孤身一人，但那個時候痴痴傻傻的秦枝就在他的身邊的。

  一晃多年過去，她還在。

  幾人笑笑，衝著飄香樓走去。

  翌日一早，秦枝就派了秦一和柳賀，挨家挨戶的去問他們想的如何了。

  秦一是暗衛，代表的是秦枝，柳賀又是個能說會道的，該說什麼也就是銘記於心，短短一個上午的時候，管他們捨得捨不得，銀子都要來了。

  「公主，這是名單，總共是四十七萬兩白銀，其中還有些個糧食布匹木材藥材等等，也都記清楚了。」晌午的時候，柳賀捧著名單匆忙的趕回來了。

  四十七萬兩。

  秦枝盯著這名單，唇角露出來了個滿意的笑容。

  賑災加上邊關的糧草消耗，綽綽有餘，還能省下一大筆，入了國庫。

  她倒是不心疼，京中有幾個清官？誰還不曾貪點銀子？誰府中沒有個幾千兩的積蓄？這裡邊大部分都不是乾淨的人，也算是從哪來回哪去。

  倒是也有一部分，確實是清正廉潔，秦枝也知道具體狀況的。

  她花了一個時辰將那些個人給挑選出來，其中就包括了蕭燁，葉林等等。

  秦枝生意做的紅火，不說是霓裳坊，就是飄香樓此時已經在各地開了八九家，五千兩銀子也不心疼，但是他們不經商，全靠這家中積蓄，雖然算不上全部積蓄，卻也是逞強了。

  秦枝看完之後心中有了數，又將柳賀叫了來。

  「你明日去上門收銀子，誰要是不守約定，隨你解決，出事有我，這份名單上的，銀兩都減半，剩下的部分我補上，知道了嗎？」她將兩個單子遞給了他，叮囑道。

  柳賀一怔。「公主這是？」

  他粗略的掃了一眼那第二份名單，上邊的人也是數十個，人人都減半的話，也大抵有著萬兩多了，她自己補上？

  秦枝笑笑，「他們的銀子沒必要收。」

  只是一句話，柳賀就明白了，此時心中頓時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自古以來沒有這般尋臣子要銀子的，秦枝偏生這般的做了，雖說是事出有因，但是免不得有人心中詬病。

  但是這份不必收的單子是因為什麼，他的心中也清楚。

  柳賀深深的看了秦枝一眼，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先前只是對她的恭敬，那現在就真的成了敬重。

  他點頭，臉上閃過了些鄭重。「小人知道了。」

  秦枝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她本意也就是收回來那些個被人貪污的，不正經得來的銀子，這些個人都是好官員，她沒有必要針對。

  況且她家財萬貫，從經營生意到現在整整七八年，不差這幾萬兩，若是真的可以讓那些個百姓們少受些苦，也值了。

  秦枝笑笑，有了精神。

  翌日柳賀再一次挨家挨戶的上門，這一次收的就沒有昨日記帳的時候爽快了，但是柳賀偏生的是一個不畏強權的，況且背後還有個秦枝撐腰，什麼都不怕，硬生生的將銀子給收回來了。

  只是到葉林他們另一個單子上的時候，出了個小插曲。

  「這是五千兩的銀票，你拿好。」他將一個盒子遞給柳賀，示意他清點一下。

  柳賀卻是笑了，「大人，公主吩咐了，您這邊收一半就好。」

  說著，清點了銀票，只收了兩千五百兩，剩下的遞給葉林。

  葉林同樣是一怔，「可是那單子……」

  上邊的數目都是清清楚楚的，總數不夠該如何？

  柳賀抿唇搖搖頭。「公主說剩下她補上。」

  葉林頓時明白了秦枝的用意，心中有點恍惚。

  五千兩他確實是有些吃力，卻也是真心愿意捐的。

  但是秦枝此番……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

  他不由得抿唇，沒有推辭秦枝的好意，卻是問了一句，「可還有別人要如此？」

  柳賀笑道，「蕭世子那邊，刑部尚書，吏部尚書等等，都是如此。」

  葉林眼神波動了一下，頓時點頭，儘管沒有言明，卻也是將秦枝的好記在了心中。

  柳賀暢通無阻的去收，也收穫了諸多如葉林一樣輕嘆一聲的人。

  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是柳賀就是知道，他們之後不論立場如何，大抵是真的要忠心於長公主了。

  秦枝這人有點奇怪，分明與尋常的女子都不同，她插手朝事，肆意妄為，性子懶散，一舉一動像是都不計後果，卻又從那細枝末節的地方能體現出來，讓人覺得她當真不是個尋常人。

  這種令人折服的力量，最終會化作堅不可摧的繩索，讓她得償所願。

  整整一天時間，四十七萬兩白銀，一萬匹布料，五百石米麵，盡數收集齊了。

  秦枝兩萬兩之餘又墊了近兩萬兩，隨後命人張榜布告，將清單完完整整的張貼了出去。

  為首的就是長公主府的兩萬兩白銀。

  聽聞長公主惦念淮南，省吃檢用為了那邊著想，整個京城都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