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試探

  衛言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默默的嘆息了一聲，到底還是沒說話。

  自作孽，不可活，自從知道了夫人的病情與衛長青有關之後，他已經不敢輕舉妄動了，眼睜睜看著衛長青一次次的針對長公主，卻也礙於怕林氏遇害不好開口提醒。

  他輕嘆一聲，唇邊有些苦澀。

  衛長青足足沉默了有一盞茶的時間，臉上陰晴不定，秦枝終於看夠了熱鬧，才輕笑一聲，慢悠悠的開口。

  「小寶，莫要胡鬧，世子，小孩子不懂事，還望世子見諒了。」她視線落在了衛長青的身上，口中說的是請見諒，但是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抱歉。

  明面上說的是小孩子不懂事，但是這言下之意說誰不懂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蕭燁又拍拍手，張口附和。「公主說的是，世子既然不願，直說便是。」

  他一副自己一點也不想看衛長青跳舞的模樣，樣子十足是在為了衛長青著想，但是誰也忘不了方才起鬨的人，也是他。

  兩人開口了，其餘官員也看出來了，紛紛附和秦枝的話，注意力從衛長青身上轉移到了小寶的琴技，殿中方才沉悶的氣息一掃而光，又恢復了和樂融融。

  「哼。」看著這般場面，衛長青冷哼一聲，卻到底還是沒有繼續為難秦枝了。

  眼下逞一時之快不算什麼，還要日後見分曉。

  他微微垂眸，想起來秦遷告訴自己的話，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意，隨後又迅速恢復平靜，與周圍的人交談起來，像是方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他不再繼續招惹秦枝，接下來的宮宴就清淨了不少，一直到結束。

  「皇兄，時候不早了，臣妹先回府了。」秦枝從宮殿中出來，時間尚未到子時。

  大興講究新年要守夜，尋常早就過了宵禁，今日家家戶戶卻是燈火通明，街道上熱熱鬧鬧的，儼然尋常不多見的場景，她和薛慎早就說好了出去轉轉。

  秦苑看出來了他們一家人的心思，也沒有留著他們不放，只是叮囑了兩句，就放他們出了宮。

  馬車裡邊，小寶一臉興奮的看著外邊的繁華街道，眼中閃過了些興奮。

  縱然是河源鎮新年也不會有這般的熱鬧的場景，街上各種各樣的花燈煙火，恍若白晝一般，眾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困意，顯然覺得還不夠盡興。

  「你先回府吧。」秦枝一家人下了馬車，示意車夫先回去，才轉身衝著街上走去。

  她說好了要帶著小寶來看煙花。

  「冷不冷？」薛慎替小寶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想著他方才剛剛受了凍，有些擔心。

  「不冷！！」小寶笑得眉眼彎彎，這一點像極了秦枝，一手牽著他爹一手拽著他娘，衝著街上走去。

  萬家燈火通明，街上人聲鼎沸，臨近子時，一家人到了飄香樓的露台。

  這還是蕭燁最初讓人建的，在二樓之上，地方不算是太大，卻位置實在不錯，站在上邊能將下邊看個清楚，抬頭看煙花的時候亦是沒有遮擋。

  薛慎與秦枝並肩站在上邊，看著天空之中的煙火不由得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閃過了些感嘆。

  「又是一年了啊。」秦枝輕嘆一聲，視線看向了旁邊跑著的小寶，心中暖洋洋的。

  「枝枝還是沒變。」薛慎難得的揚唇輕笑，下面的燈光將他的面容襯得更加的柔和，往日的那些嚴肅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溫柔。

  秦枝笑著哼了一聲，看了半晌，忽然之間開口，「慎哥，待到京中事情完畢，我們回河源鎮吧。」

  京城繁華，但是她更喜歡無人打擾的河源鎮。

  薛慎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牽住了她的手，「好。」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閃過柔情。

  三日的休沐一晃而過，轉眼就是初三，薛慎天色未亮就起身要去上朝。

  秦枝抬起被子將自己的頭蒙住，心中都快要煩死了，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好日子，結果過去的這般快。

  「枝枝，我走了。」薛慎無奈的看著她的動作。

  「走吧，別打擾我睡覺。」秦枝翻了個身，語氣還帶著困意。

  薛慎眼中閃過了些心疼，說是休沐，但是這三日他們也不曾閒著。

  他們查清楚刑部尚書葉林確實是秦遷的人，他要插手幫著衛長青一事，他們也必須要採取些行動才是。

  秦枝一直都在幫著他們看那些資料，昨晚很晚才睡。

  「嗯。」他輕聲嗯了一聲，自己轉身離開。

  等到秦枝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大亮。

  「晚秋？」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中的睏倦不減。

  「公主醒了？」晚秋聽見了裡邊的響動才走進來。

  「慎哥呢？」秦枝起身清醒了一下，衝著她問道。

  「將軍下朝之後並未回來。」晚秋答道。

  秦枝點頭，揮揮手示意她去準備早飯。

  這三日小六一直都在監視著刑部尚書林京，但是結果卻是十分出人意料，他不像是以前依附秦遷的馮尚書或是其他人，倒是個好人。

  雖然將人籠統的化為好人壞人有些不大合適，但是這個林京身世清白，自力更生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之後一直兢兢業業，算不得兩袖清風，卻也不曾做過任何壞事。

  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願意幫著秦遷做事呢？

  自古以來，凡是與皇子搭幫結夥的無非都是有所求。

  等到皇子登上大統之後或是求名，或是求利，官位，金銀，美人，名聲，無非就是這些。

  但是這個林京……安安穩穩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做了十年，以前不是沒有機會升官，他卻沒有動作，不像是為了金銀與官位。

  至於名聲美人，這京中百姓都知道了，林京是個出了名的好男人，與髮妻成親二十年一直不曾納妾，兩人和和美美也算是京中的一段佳話。

  既然什麼都不求，為何好端端的自尋死路幫著秦遷？

  但凡是聰明人大抵都可以看出皇上此時已經對四皇子生了些嫌隙。

  秦枝想不通他幫秦遷的緣由。

  她用過飯後，眼中思量了一番，到底還是準備進宮。

  薛慎今日怕是在禁衛營有著一堆事情要處理，她也要做些行動才是。

  「公主，小公子去了丞相府尋葉公子玩。」晚秋正好從小寶的院子過來，衝著她道。

  初三之後官員上朝，但這也不過是朝堂的事情，實際上京中的熱鬧還會持續到元宵，小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早早的就和葉子逸他們定好了出去轉轉。

  經過了賞月亭的事件之後，這兩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關係更加親厚。

  秦枝想了想，也沒有約束，左右小五暗中跟著小寶，兩人也帶著侍衛，葉林想必會比自己更操心他們的安危，用不著自己。

  「我知道了，備車，我要進宮。」秦枝衝著晚秋笑笑。

  晚秋應了一聲，轉身去給她準備。

  秦枝還是頭一次來刑部。

  刑部大牢在宮中西北角，比較偏僻，向來有重兵把守，因為關押審問著人，向來都是陰森森的，若非是必要，就算是宮裡的人也不願前來。

  偏偏有願意來的。

  守衛詫異的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女子，神情都忘了收斂，好在晚秋提醒了一下，兩人才反應過來，趕緊衝著秦枝行禮。

  「屬下參見長公主殿下。」

  秦枝打量了他一眼，點點頭，「林大人可在，我有事相商。」

  守衛先是點頭，隨後又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衝著秦枝提醒道。

  「長公主，大牢陰森骯髒，恐您不習慣，不如屬下稟報林大人，讓大人去尋您？」

  這刑部裡邊什麼樣子的刑罰沒有？他們還真怕秦枝一個女子嚇到了。

  「無妨。」秦枝不為所動，什麼場面她沒見過？要是真的被一個刑罰給嚇到了，那才是真的好笑。

  守衛猶豫了下，到底是沒反駁她的話，點頭請她進去。

  「晚秋，你留在外邊。」秦枝輕笑，給了晚秋一個眼神。

  晚秋心下瞭然，點頭同意。

  刑部其實並沒有傳聞之中的那樣陰森，不過是周圍的裝飾模樣比較生硬簡潔，大抵是為了凸顯出來些威嚴的氣氛來，褪去了金碧輝煌，只剩下了嚴肅。

  她隨著守衛到了一處院子，守衛示意她稍等片刻，衝著裡邊揚聲開口。

  「大人，長公主到訪。」

  正在批閱公文的林京筆下一頓，隨後趕緊起身，眼中卻是止不住的納悶，這長公主不好好的呆在府中，跑到刑部來做什麼？

  但是腳下的動作還是沒有耽擱，趕緊出了門。

  「臣見過長公主。」林京今年四十有二，生的就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混身上下一絲不苟。

  秦枝打量了兩眼，擺擺手，「大人不必多禮，今日前來，是我想見見那日在禁衛營中搗亂的侍衛。」

  林京眼神閃爍了下，微微抿唇，「公主這邊請。」

  沒有反駁，也沒有疑惑，只是要帶著她過去，倒是附和蕭燁那邊傳來的資料。

  秦枝垂眸，掩蓋住了眼中的疑惑，跟上了他的腳步。

  過了這處用來辦公的院子，後邊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刑部大牢了，整個大牢密不透風，倒是比較符合秦枝聽到的傳言，裡邊一邊漆黑，光線微弱，若是不點燭火的話怕是會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