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87章 還有一個要來送死的

  若音坐在驛館的窗戶邊，聽著外頭滴滴噠噠的水聲。

  沒下雨。

  是今兒出了一天的太陽，外頭的積雪融化了，這才有水聲的。

  若音還沒睡，她在等胤禛回來呢，白天的事情還沒安排完，胤禛那兒估摸著也要再忙一陣的。

  「娘娘。」

  桂嬤嬤做了宵夜送上來給若音，就道：「這是奴婢剛做的酒釀丸子，熱乎乎的，正好吃一碗睡覺。酒釀喝了身上暖，也助眠。」

  若音是有點餓了。

  一聽到酒釀丸子，忙就點點頭，從桂嬤嬤那兒過來，把酒釀丸子給拿了過來。

  誰曾想。

  若音這兒才剛剛吃了一小會兒，樓下就有細微的騷動聲傳來。

  腳步聲很急促，若音一聽就知道，是胤禛身邊保護他的那些人，在驛站的走廊上、樓梯上走動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若音眼皮一跳，忙放下了手上的勺子，看向了桂嬤嬤。

  桂嬤嬤顯然也聽見了聲音，一下子，屋子裡的桂嬤嬤、小桃和若音三人都立即戒備了起來。

  白天才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呢，現在她們三個呀，誰都不能掉以輕心。

  須臾。

  就在三個人屏住呼吸，還想聽聽動靜的時候，門口忽然就有人過來敲門。

  「咚，咚咚。」

  很有節奏的三聲。

  若音一開始還很緊張來著，聽完以後，一顆心倒是稍稍放下來了一些。

  若音這邊，他們是約定好了的，但凡是要進來，都得先敲門，先敲一聲短的，等片刻後，再敲兩聲。

  這就意味著，進屋來的，是自己人。

  聽見敲門聲，若音稍稍坐正了一下，她就看見，小順子進屋來了。

  「娘娘。」

  小順子面容嚴肅，道：「有客人來了。皇上那兒的意思是，您若是想見從前的八福晉，也能下樓去瞧瞧。」

  從前的八福晉，郭絡羅氏？

  若音一怔，隨即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嘴角揚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就道：「老朋友既然來了，哪有不見的道理呢？」

  「走吧，小順子，咱們瞧瞧去。」

  「是。」

  小順子答應著，若音這兒，就帶著小桃和桂嬤嬤一起下樓去了。

  一樓的大廳里。

  胤禛坐在一張桌子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旁邊被捆起來了的郭絡羅氏，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屑。

  「你竟然一個人就跑來行刺？朕以前看著你，覺得你還算一個聰明人，可現在瞧著，卻也是個蠢的。」

  胤禛語氣很淡然，又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傷得了朕？」

  郭絡羅氏不說話，她只是抬眸，靜靜地看了一眼胤禛，緊跟著眼神就挪到了若音的身上來。

  若音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郭絡羅氏的眼裡，有著不甘，可她從小的驕傲讓她此刻只能這樣跪著，說不出任何求饒的話來。

  若音掃了她一眼，便看向胤禛，問道：「四爺，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兒？」

  胤禛聞言，叫了若音到他的身邊坐下後，就解釋道：「方才我準備上樓去找你，忽然蘇培盛就跑過來，說是在咱們驛館周圍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順便，就給帶了過來，我一瞧，竟然是她。」

  「.」

  若音沉默片刻。

  郭絡羅氏從前深居內宅時，謀略還算得上是上乘，多少次躲在後頭算計若音，若音都險些吃虧。

  現在，卻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若音想著，就看向胤禛，問道：「那四爺現在打算怎麼處置郭絡羅氏？」

  「帶回京。」

  胤禛看著若音，像是在和她商量，就道：「她身份可不一般，本來我還想著，從安親王府牽連到老八老九他們身上，還不太夠呢。」

  「她既然出現了，倒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此話一出。

  原本還安安靜靜的郭絡羅氏，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她看著若音和胤禛，問道：「我弟弟呢？是不是被你們關起來了？」

  「你們放了他，我來當你們的人質，如何？」

  若音聞言，忽然就笑了，她看向郭絡羅氏，反問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跟我們談判的資本嗎？」

  「他是階下囚不假，但你難道就不是了？」

  還跟他們談條件。

  郭絡羅氏，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這下，郭絡羅氏便死死地咬了咬牙，就道：「你們不肯，那我也不會讓你們如願。你們想讓我害八爺，是絕對不可能的。」

  「哦。」

  若音面無表情，淡淡道：「這麼說來，你對八阿哥還挺情深義重的。就是可惜了，你被他休了，連自己的娘家也回不去。」

  「對了，你消息這麼靈通，連皇上要去盛京都知道。那麼，應該也知道，八阿哥在被禁足的期間裡，與格格劉氏，生下了他的庶長子，弘旺吧？」

  劉氏，便是那會選秀時，若音挑的送去八阿哥府的一個姑娘。

  她也算有本事。

  郭絡羅氏走後，便立即籠絡住了八阿哥，還生了兒子。

  若音故意提起這個，郭絡羅氏眼眶都紅了一些，她瞪了若音一眼，繼續咬牙道：「你不必說這些來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關係。」

  「你們既是不願將我弟弟給放了，那隨便你們怎麼處置我也就是了！」

  又是這樣的一套說辭。

  若音記得，白天那穆青被抓到的時候，也是這麼叫囂著的。

  「四爺。」

  若音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就道：「我困了，咱們上去睡覺吧？郭絡羅氏，也跟穆青一樣，帶回京城也就是了。」

  「嗯。」

  胤禛點點頭，贊同了若音的想法，掃了一眼蘇培盛，示意蘇培盛安排下去以後，他就和若音一起，回了二樓的屋子裡。

  屋內。

  炭盆偶爾發出「嗤嗤」的聲響。

  若音將剩下的半碗酒釀丸子吃完以後，擦了擦嘴，這才抬頭看向胤禛，問道：「相公你說，這郭絡羅氏怎麼傻乎乎的跑來刺殺你？」

  這麼笨的事情，實在是不像她的風格。

  胤禛那兒聽了，就道：「或許，是她被勒令回盛京後，就見不到老八了吧。來刺殺朕，能成功固然是好。」

  「就算失敗了，她被當成犯人，也能被帶回京城去。」

  她身份這樣特殊，她這麼做，也是算準了胤禛這兒一時半會不會要了她的性命的。

  若音聽完了胤禛的話，點了點頭，忍不住就道：「她這般，還真是好算計。但就是可惜了，她回京，能不能見到老八，由不得她。」

  郭絡羅氏對允禩的愛，若音是明白一些的。

  她明知道允禩或許更在意的是她的出身，而不是她本人，可依舊願意為他付出，甚至被他利用。

  到頭來自己背了一身的黑鍋，被迫離開了他，卻也還想著找機會回去。

  郭絡羅氏，定然是想要和允禩在一起的，不僅僅是活著的時候，她還想和他死同穴。

  「相公。」

  若音想著，心裡覺得頗為厭惡，就道：「她總是這般，將人當傻子，只曉得利用，那咱們可千萬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若音永遠都不會忘。

  那次中秋節前，她帶著璟嫿他們出門時遇到的事情。

  郭絡羅氏，險些害死她和孩子們。

  如此深仇大恨，她當然不會放過郭絡羅氏了。

  胤禛看著若音蹙眉不高興的樣子，也猜到了若音在想什麼，便就道：「阿音，你放心就是。」

  「回去以後，我會讓她待在刑部，等她交出該交的供詞後，她就沒有用處了。到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至於允禩？

  他幹的壞事也不少，胤禛自然也是要處置他的。

  「嗯。」

  若音點點頭，往胤禛的身上靠了靠，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身上的傷，還疼嗎？剛剛蘇培盛有沒有幫你換藥？」

  「不疼了。」

  胤禛點頭，道：「就是這幾天最好都坐在馬車裡，避免顛簸。唔，阿音，明兒開始，我可要一直待在你身邊了。」

  胤禛說著，還往若音的身側湊了湊，一副要蹭過來的樣子。

  若音看著胤禛，有些無奈，只得道：「好，待著便待著。只是咱們得說好，你要規規矩矩的，不許亂動，知道嗎？」

  胤禛點頭，還真的就露出了幾分乖巧的模樣來。

  若音看在眼裡，這才放心了些，就柔聲道：「好啦，先睡覺吧。」

  「嗯。」

  胤禛答應了，就叫桂嬤嬤端熱水進來洗漱了。

  翌日清晨，若音他們就出發回京了，沿途用了四日的時間，這才回了京城裡。

  回宮的那日。

  若音和胤禛才剛剛到了地方，就瞧見幾個孩子出來迎接他們。

  「皇阿瑪，皇額娘。」

  璟嫿望眼欲穿，她瞧見馬車遠遠駛過來後，就顧不得那麼多，帶著弟弟們，就先跑了過來。

  她喊了一聲，就問道：「我聽說在路上的時候，有刺客，皇阿瑪，皇額娘，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還好回來了。

  璟嫿聽說這件事以後，一顆心一直都是懸吊著的呢。

  「沒事。」

  若音撩開帘子，看著外頭璟嫿這麼著急的樣子，也知道她肯定沒辦法安安生生等下去了，就叫了小順子，先把馬車停下來。

  若音這就先下了馬車，柔聲對璟嫿到：「有你送給你皇阿瑪的平安符呀，自然是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的。」

  璟嫿一聽，這才點點頭，鬆了口氣，就道：「那就好，我擔心了好久呢。皇阿瑪，皇額娘。」

  「女兒知道你們今天要回來，特意讓採薇做了好些菜呢，都是你們喜歡吃的！皇阿瑪，你現在忙不忙，我們要不先去吃飯？」

  胤禛是還有事兒要處理，不過現在都晌午了，他也餓了，又見女兒一番情意，他也就沒拒絕。

  「嗯，也好。」

  胤禛點點頭，這就隨著璟嫿一起回永壽宮了。

  另一頭，刑部衙門裡。

  郭絡羅氏被帶進牢房裡關起來以後，她就坐不住了。

  她叫住一個獄卒，就問道：「皇上呢？他不是還要詢問我這次刺殺的事情嗎？他這就不見我了？」

  郭絡羅氏不是想見胤禛，而是想，見允禩。

  她都想好了。

  將什麼都招了，也無妨，只要胤禛答應她，她死後和允禩合葬也就是了。

  但偏偏，胤禛將她關在這個牢房裡都三天了，卻一點兒想要來見她的意思都沒有，她當然著急了。

  那獄卒聞言，掃了郭絡羅氏一眼，就淡淡地回答道：「皇上該見你的時候，自然會見你。」

  言罷，獄卒走了，郭絡羅氏的眼裡，也閃過了一絲絕望。

  事情，怎麼就這樣了呢。

  這回的事情，跟隨穆青的一個綠衣人什麼都招了。

  是京城的八阿哥和九阿哥，聞聽了胤禛要去盛京的消息，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才決定下手。

  可…

  允禩被圈禁了多時，從前的那些人馬早就用不了了，他唯一能夠尋求幫助的，只有郭絡羅氏。

  他孤注一擲，找上了她。

  郭絡羅氏一開始還猶豫，但她念著允禩跟他的情誼，便在明知道這會是殺身之禍以後，還是選擇了幫他。

  甚至這一回，她將整個安親王府都拖下水了。

  安親王府？

  郭絡羅氏在想起王府的時候，嘴角只有一絲冷笑。

  她的祖父的確疼惜過她。

  可惜，祖父離世後，家中的叔叔掌管安親王府，她被休回家後，他們不讓自己回家不說，還因為覺得她是恥辱，逼死了她的阿瑪額娘。

  既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就好了！

  安親王府不仁，她便不義！

  養心殿。

  胤禛在看完供詞後，表情十分平淡。

  事情其實和他想像得差不多。

  「去一趟老八和老九的府邸。」

  胤禛放下供詞，偏頭看向蘇培盛，道：「帶上鶴頂紅，讓他們自個兒自裁吧。死後，隨意找個地方埋了也就是了。」

  「至於郭絡羅氏？她想和允禩埋在一塊兒，都不可能，到時你看著辦就是了。」

  「是。」

  蘇培盛頷首，便就帶著鶴頂紅，往八阿哥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