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12章 大結局

  蘇臻搶出城門的瞬間，一聲勁嘯破空而至，流矢擦著她的臉射過，森冷沁骨的寒意激得她頭皮一麻的同時腳也跟著軟了軟，「咚」一聲一頭栽在了地上。

  「小心！」

  離得最近的王好縱身一躍，張開雙手以己身為肉盾替蘇臻擋住了飛蝗一般射來的箭矢。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除了最初的一聲悶哼後，剩下的聲音便被震天的喊殺聲掩蓋。有溫熱的液體流水般朝著蘇臻覆蓋過來，鼻腔里滿是濃濃的血腥氣，她不知道王好傷到哪了，輕聲問道：「七哥，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才張嘴鮮血便似泉水般從喉嚨里涌了出來，王好眼底掠過歉意，「阿臻，對不起，七哥把你的衣裳弄髒了。」

  蘇臻再忍不住，她小心地翻過身，可就算是小心還是將趴在她背上的王好掀翻了過去，王好再次悶哼一聲，借著城頭昏暗的火光，只見王好的胸口已經被一枝箭矢洞穿。

  「七哥……」

  蘇臻霎時淚如雨下，她顫著雙手想要去替王好止住傷口洶湧而出的血，卻又害怕給他再次造成傷害，手因此僵在了半空中。

  「阿臻……對不起……」王好顫著一隻手抓住了蘇臻抖得像篩子的手，「七哥，早……早就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了，卻……」

  蘇臻搖頭，「你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

  說著話便打算去背王好，只是，王好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阻止了她。

  「不，不用了。」王好目光複雜地看著蘇臻，「我，我其實……不怕死……真，真的。你知道嗎？我，我有個妹妹，她……她也叫阿，阿……」

  王好抓著蘇臻的手驟然一緊，喉嚨發出一陣「咕咕」模糊不清的聲音後，唇角綻起抹笑，突然就沒了氣息。

  天邊濃雲低垂墨色翻湧，城中混亂卻是愈演愈烈，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濃煙升騰，似怪獸亂舞。

  驀然有馬蹄聲響起，直奔城門外而來。

  蘇臻猛地抬頭看去，刀光揮舞中，一人一騎如風而至，待到蘇臻跟前，一個彎身將她抄起放在馬背上，下一刻反手一掌重重拍在身下坐騎，棗紅馬吃痛發出一聲長鳴後四蹄幾欲踏空而飛。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挨靠一起，四周殺聲震天……蘇臻屏息不能動彈，腦中一片空白，溫嶠、蕭沉、王好的身影一一在眼前掠過。

  她默默伸手緊緊抱住了馬背上的人，將臉埋在了他胸前，「他們，死是不是都死了？」

  「沒有。」

  「那為什麼他們還沒來？」

  「……」

  這是夏候洐沒法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沒來，結果不外乎兩種，一種是還沒脫身，一種是來不了。

  夏候洐自然不會說讓蘇臻難過的話，輕聲道：「別急，他們會平安無事的。」

  蘇臻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麼，任何事想像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一回事，她不怕死，可是她卻害怕別人因她而死，她緊了緊攬著夏候洐腰的手，輕聲道：「是的，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目光越過夏候洐的肩頭看向身後被不斷變小的京城，直至一切徹底地在眼前消失。

  夏候洐不敢停留，一夜都在奔跑逃命，直至次日旭日東升，正沒命奔跑的棗紅馬突然發出一聲悲鳴後猛地朝地上倒了下去。也幸虧他身手敏捷，帶著蘇臻縱身而起，這才沒有被馬砸到。

  棗紅馬力竭而死，夏候洐仍舊不敢停留，繼續帶著蘇臻逃命。

  三天後，兩人到達滄州境內，夏候洐這才停下了步伐，因為有著蘇臻堪比換臉的化妝術，兩人有驚無險的在滄州城外雇了艘烏蓬小船，準備一路南下前往滇州。

  「滇州和阿瓦交界，一旦事情有變，我們就去阿瓦，隱姓埋名過上幾年，等這邊風聲不是那緊後再回來。」夏候洐對蘇臻說道。

  蘇臻點頭，她原本還擔心駱晚她們，等知道夏候洐早有安排讓王好將人送走後，對她來說天地之大處處皆可為家。

  夏候洐見蘇臻沒有反對，於是接著說道：「我們在這裡等三天，這是我和蕭沉約好的時間，三天後不管他們有沒有趕來，我們都要出發。」

  蘇臻臉上有剎那的猶豫，但卻在下一刻還是重重的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夏候洐長吁了口氣，他是真擔心蘇臻堅持，如果這樣的話，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原則。

  三天的時間，轉眼即逝。

  蘇臻最終沒能等來蕭沉和溫嶠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她不甘心商量過夏候洐後，兩人進了一趟滄州城，找了家當地略有名氣的茶樓，要了壺茶並幾碟點心，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台上正口若懸河說得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

  劫法場是十幾、幾十年都難得一遇的大事，滄州距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這樣的驚天大八卦自然早就街頭巷尾傳遍，滄州又是重要的水路運輸樞紐，每年迎來送往的達官顯商販走卒不知凡己，這樣的大事自然成了各家酒肆茶樓用來招商引客的籌碼。

  夏候洐之所以選中這間茶樓，是因為他知道茶樓背後的大老闆是京城禮部尚書夫人，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以及消息的準確性，再沒有比這家茶樓更靠譜的了。

  「且說，這可真是應了那句紅顏禍水的老話，那錦衣衛指揮使蕭沉也罷，內行廠都督夏候洐也好，那可都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偏偏卻為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顏女子棄了前程不說，還丟了性命，可惜啊，真是可惜！」

  蘇臻不由得朝夏候洐看去，似是在詰問他，你不是說這間茶樓的消息準確嗎？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夏候洐給了蘇臻一個稍安勿燥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台下有人高聲問道：「老先生，你只管那朝廷三品大員，怎麼也不說那私鹽販子是個什麼結果？」

  「死了。」說書人搖了搖頭，唏噓著道：「死在了亂箭之下，不過這結果對他來說還是不錯的，總好過千刀萬剮是不是？」

  蘇臻端著茶盅的手僵了僵，默然片刻後她起身便走。

  夏候洐抓了角碎銀子放在桌上，拔腳追了出去。

  日落西山，長長的街道被夕陽披了層紅色的紗衣，蘇臻抬頭看著天邊那輪紅日，眼角酸澀喉頭髮痛，到底還是……

  「我看他們這家的話也不能全信，你看他們不是說我也死了嗎？可你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夏候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臻收了目光，回頭看了過來，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抹帶著淚意的笑，道：「你想要做必須做的事做了嗎？」

  夏候洐點頭，「做了。」

  「那我們走吧。」頓了頓，蘇臻像說給夏候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只要他們還活著，有緣總是會相見的。」

  是夜，一艘烏蓬船在滿天星辰里離開滄州碼頭，順著江水悠悠而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