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14章 人心啊

  蕭沉聽完不凡的回話後，當即起身拔腳便往外走。

  「二爺！」

  不凡急忙追了出去。

  誰曾想，蕭沉才跨出門檻便站在了廊檐下，不凡沒收住腳一頭撞了上去。

  「小的該死，請二爺責罰。」

  蕭沉卻是揚聲喊了躲在屋裡的杜洵。

  杜洵聞聲走了出來，對蕭沉道：「二爺，什麼事？」

  「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沒有？」蕭沉問杜洵道。

  蕭沉回京知道夏候洐不在後，便懷疑蘇臻的突然不告而別和他有關係，當即便讓杜洵去查夏候洐，現在既然夏候洐回來了，那蘇臻呢？是不是和夏候洐一同回來了？又或者是被夏候洐藏在了京城的某一處？

  「二爺，查不到。」杜洵哭喪著臉對蕭沉說道：「我只查到，夏候洐離京前進了趟宮帶了個叫封城的小太監出來，然後便連夜離開京城，至於去了哪裡……不知道。」

  蕭沉是知道皇上賞了個內侍給夏候洐的，但誰都不是蠢貨，這人說好聽點是賞去侍候夏候洐的，說難聽點其實就是盯著夏候洐的一雙眼睛。只是……蕭沉想到夏候洐是出了皇宮後便連夜離京的，那……是不是說皇上另外交待了差事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蘇臻的不告而別就和夏候洐沒有關係。不過，到底有沒有關係，還是要弄清楚這幾天夏候洐到底去了哪裡。

  蕭沉眉頭擰得緊緊的，思忖著要從哪裡下手查夏候洐的行蹤。

  良久。

  「我去趟鎮撫司，晚飯不回來吃了。」

  話落，蕭沉拔腳大步離開。

  不凡和杜洵面面相覷，稍頃，不凡輕聲問杜洵道：「杜大哥，寶東呢？你怎麼沒把人帶回來？」

  杜洵怎麼好告訴不凡，寶東因為某個人的遷怒被留在了武定縣，他下意識覺得蕭沉雖然和靖安候府的關係有所融洽，但這種事卻是不願讓候府知道的，當下找了個藉口胡亂糊弄了過去。

  皇宮。

  盛德帝在鳳儀殿用完晚膳，一邊同皇后說著話，一邊逗弄著皇長子，這時汪寧從外面走了進來，「皇上，夏候大人回來了。」

  皇后聞言抬頭看著盛德帝，說道：「阿洐的事，皇上可有個章程了？」

  「朕同他說好了，他替朕去一趟吳州，等他回來朕就將他官復原職。」盛德帝說道。

  皇后聽了笑著道：「這樣一來，怕是蕭大人那裡還得好生安撫一番才行。」

  「皇后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盛德帝將放在皇長子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轉而看著皇后說道：「浮生和阿洐的年紀都不小了，朕的皇兒都會跑了，他們卻是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皇后是不是幫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好成就兩段良緣。」

  皇后是聽說過蕭沉求盛德帝賜婚的事，只是，後宮不得干政，即便這不是朝事只是臣子的私事，皇上不提她也只當不知道，這會兒既然盛德帝說起，她便也順勢說道：「京城的好姑娘還不多？只是，能不能入他二人的眼卻是很難說。」

  「御賜的婚姻，他們還能拒了不成？」盛德帝似笑非笑地說道。

  皇后搖頭，「臣妾聽宮人私下議論，說是蕭沉蕭大人看上了一個民間的姑娘，想請皇上賜婚，卻被皇上拒絕了。」

  「一個下九流都論不上的姑娘，不提也罷。」盛德帝擺手道：「行了，不說這事，皇后還是按朕的意思，幫忙甄選一番，他二人日後定會感念你的恩典。」

  話說到這份上，皇后不好再推辭，只得硬著頭皮道：「是，臣妾知道了，明日便宣了我娘進宮，讓她看看族裡有沒有適齡的妹妹。」

  盛德帝又坐著說了會兒話後，才藉口還有摺子沒有批完，由皇后送出了鳳儀殿。

  這邊廂，走了沒有半柱香的功夫，盛德帝便停下腳步，看著汪寧問道：「出什麼事了？」

  「皇上，適才蕭大調動錦衣衛，讓他們去查夏候大人這幾日的行蹤。」汪寧說道。

  盛德帝「哦」了一聲，卻沒有接這話岔，而是問汪寧道：「這幾日，夏候洐去了哪裡？」

  「夏候大人出城了，說是去城外看永寧公主，不過他並沒有去永寧公主府上，而是去了武定縣城，然後連夜帶著蘇姑娘去了滄州。」汪寧說道。

  盛德帝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帶著蘇姑娘去了滄州？哪個蘇姑娘？不會是蕭沉說的那個蘇姑娘吧？」

  「回皇上的話，正是蘇臻蘇姑娘。」

  盛德帝極少顯露真實情緒的臉上，此刻卻是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一對幽深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刀尖閃著滲人的寒光。

  汪寧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和她扯上了關係？」盛德帝冷眼瞥著汪寧，「人，現在在哪裡？」

  「回皇上的話，夏候大人將人藏在了滄州碼頭附近一戶姓祁的人家，可能是打算過幾日船經過小伙子州時接上人一起去吳州吧。」汪寧輕聲答道。

  「哧！」盛德帝發出一聲嗤笑，聲音好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冷冷道：「他這是打算生米煮成了熟飯？」

  汪寧不敢吱聲。

  盛德帝這會兒卻是氣得縮在袖子裡的手不住地顫抖著，胸腔的怒火如同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幾欲將他僅有的一點點理智都淹沒。

  那是他費盡心血替自己打造的兩把刀，現在刀卻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指哪砍哪，簡直是是可忍，熟不可忍！不過……盛德帝眼底掠過抹殘忍的笑。

  他緩緩回頭看向汪寧，「去，那姑娘藏身的地址讓蕭沉知道。」

  汪寧不敢有誤，恭敬的應了個「是」後退了下去。

  盛德帝卻是站在高高的白玉欄杆圍著的階沿上，看著茫茫的夜色，久久都不曾動一下。

  良久。

  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對空無一人的身後，道：「汪麟那老狗怎樣了？」

  漆黑的夜色下，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飄了出來，恭聲道：「回皇上，他在皇陵目前看並沒有逃走的意思。」

  「如此，那就容他再多活個幾日吧。」

  人影抱拳揖禮，等了等見盛德帝沒有別的吩咐後，這才重新隱身於黑暗中。

  盛德帝卻是沉沉嘆了口氣，半是自嘲半是無奈地道：「朕，如今倒是有點理解父皇了，這天下是朕的，可這天下的人心卻不是朕的。」

  夜寂靜無聲，無人應答，只有風吹打著樹葉，發出沙沙地聲響。

  「人心啊……」盛德帝嗤笑一聲，「人心方寸間，山海幾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