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70章 皇上想聽什麼
2023-11-08 02:48:32 作者: 鵲惜花
正月初一到初五是百官不用上朝,初六這天便是新年第一場的大朝會。
太子李鈺雖然沒有正式登基稱帝,但已經全面接手朝政。
這一天的大朝第一個說話上摺子的是欽天監正,欽天監天選了兩個黃道吉日,二月初五宜安葬、行喪,適宜停靈奉先殿的天啟帝靈樞移入地宮,二月十五宜祭祀適合籌辦登基大典。
不論是太子還是百官都沒有異議,當下便將這兩個日子定下來了。
又議了些別的,想著這會兒還沒出正月,又沒正式登基,太子便提前退了朝,百官目送太子離開後,便三三兩兩地出了大殿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夏候洐也在人群里,夏候洐從前很少出席這種大朝會,但因為是開年第一場大朝會他便也來了。
出了大殿,夏候洐正走著,身後卻響起汪寧的聲音,「夏候大人留步。」
夏候洐步子一頓,回頭朝汪寧看了過來。
不止是夏候洐,周遭的官員也停了下來,齊刷刷抬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汪寧小跑著走到夏候洐身前,一臉恭敬地說道:「夏候大人,皇上讓奴婢來請您紫宸殿敘話。」
夏候洐挑了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汪寧,冷冷道:「前面帶路吧。」
汪寧恭聲應是,轉身在前面帶路。
夏候洐目不斜視地跟在後面往前走,無視了周遭紛紛看來揣測打量的目光。
走了約有一柱香的樣子,汪寧停在了懸掛著「紫宸殿」牌匾的大殿前,「大人稍等,奴婢進去稟報一聲。」
夏候洐點了點頭。
汪寧才要抬腳,卻見大殿裡走出來一個小太監,一臉恭敬的走了上前,輕聲道:「公公,皇上讓您請了夏候大人進去。」
汪寧擺手揮退小太監,對夏候洐說道:「大人,請隨奴婢來。」
夏候洐微微抬了下頜,示意汪寧在前面引路。
宮裡殿與殿之間通常都會有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有大有小示宮殿規模的大小而定,紫宸殿作為從前的太子的起居殿,這裡的天井自然也小不到哪去。
橫平豎直的青磚地面踩在腳下沒有任何聲響,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蔚藍純淨如同用水洗過一般,明黃的琉璃瓦上幾隻小麻雀啾啾叫著跳來跳去。
「你和阿洐也算是在這宮裡陪著朕一起長大的,日後,你接任了指揮使一職,有你們倆替朕看著百官,替朕守著,朕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輕輕淺淺的聲音隔著道空曠的殿門傳來,夏候洐不由得步子一頓,凝目朝大殿中看去。此刻離大殿已經不遠,雖看不清大殿內的全貌卻也能看個大概。
大殿中,除了李鈺外,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夏候洐並不陌生。
「大人?」
汪寧轉身朝夏候洐看來。
夏候洐斂下思緒,重新抬腳。
「皇上,夏候大人到了。」汪寧站在殿外稟道。
而幾乎是汪寧的話聲才落下,殿內便響起李鈺的聲音,「阿洐來了,快進來吧。」
夏候洐抬腳邁過門檻,目光自殿內站著的蕭沉身上一掠而過,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新帝李鈺,走上前,掀了袍擺便要跪下行禮,卻被李鈺抬手阻止,「免了吧,今天不論君臣之禮,喊了你和浮生來,只是想敘敘舊罷了。」
話落,對汪寧說道:「給夏候大人和蕭大人賜座。」
「是,皇上。」
汪寧轉身招呼了小太監進來搬了兩把椅子,放在夏候洐和蕭沉身後,待他二人坐下後,很快便有小太監進來奉茶,汪寧上前接過親自侍候起來他二人。
雖說同朝為官,但夏候洐卻和蕭沉有長一些日子沒見照面過了,乍然相見,突然就有一種,蕭沉好似老了不少的感覺。
李鈺端起茶盅,一邊拿著茶蓋撇茶盅里的浮沫,一邊對夏候洐說道:「從前朕還是東宮太子時,你和浮生從來都是第一個來給朕賀新年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習慣就斷了。說起來,甚是想念啊。」
夏候洐一隻手端著茶盅,一隻手撫摸著茶盅上的花紋沒有接話。
蕭沉待要開口,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便乾脆也保持了沉默。
一時間,大殿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奇妙起來。
李鈺顯然也感覺到了,不由得眉頭微蹙,看了兩人問道:「你們怎麼不說話?」
「皇上想聽什麼?」夏候洐看著李鈺問道。
李鈺:「……」
蕭沉將手裡的茶盅放在一側的茶几上,「叮」一聲脆響,引得李鈺和夏候洐齊齊朝他看來。
「皇上恕罪,臣失儀。」蕭沉便要起身謝罪。
李鈺擺手,「坐下吧,什麼失儀不失儀的,你們又不是旁人,在朕面前不用這般拘謹。」
蕭沉訕笑著向李鈺道謝。
「阿洐,朕有意讓浮生接了司閎的職位掌管錦衣衛,你怎麼看?」李鈺突然對夏候洐說道。
「臣無異議。」
李鈺點了點頭,「嗯,朕猜著你也是樂見其成的,你沒來之前,朕還在同浮生說,以後他掌管錦衣衛,你掌著內行廠,有你們倆幫著朕,朕這皇帝當得可就輕鬆多了。」
對於李鈺的話,夏候洐不置可否。
他揭了茶蓋,淺淺啜了一口後,突然道:「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司閎?臣斗膽問一句,臣可不可以單獨見見他?」
「你見他幹什麼?」
「臣想問問他,當日將我父親杖斃獄中,是誰動的手。」夏候洐直言不諱地道。
李鈺沒有開口。
夏候洐似是也不著急,輕輕擺弄著手裡的茶盅。
蕭沉眯著眼睛,目光茫色地看著陽光下閃著耀眼光芒的琉璃瓦,腦子裡白茫茫一片的同時,又像是有許多的畫面一一閃過。有幼時的他和夏候、花惜景三人在這方天井裡嬉鬧的情形,也有後來他同他們的漸行漸遠……原以為終有一日,他們會重新變成小時候一樣,卻沒想到,當初的背離註定了一輩子。
蕭沉唇角噙起了冷冷的笑,他目光輕瞥落定在夏候洐身上,「夏候大人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令尊即下了詔獄受刑是情理之中的事,即便你查出是誰動的刑,那又怎麼樣呢?難道你還打算殺了他不成?」
「若是如此的話,這詔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話再說回來,你內行廠手下亡魂也不勝枚舉,若人人都要似你這般事後尋仇,我到是想問夏候大人一聲,你又當如何?」
夏候洐目光輕抬冷冷看向同樣眼神冷冽的蕭沉,「若是我手下亡魂乃為冤死,自當替他們平冤昭雪,若不然,世間公義何在?」
「聽夏候大人這話里的意思,令尊是冤枉的。」蕭沉迎著夏候洐刀子似的目光,淡淡道:「證據呢?」
夏候洐沒有吱聲,默然片刻後,他抬頭朝李鈺看去,「皇上和蕭大人是一個意思嗎?」
李鈺搖頭,「你要見司閎,見便是了,不過是見一面問幾句話,又不是要他的命,有什麼要緊的?」
夏候洐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快地叫人捕捉不及。
李鈺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人,你可以見,但也僅止於見一面問幾句話,旁的小動作一概不許!
夏候洐垂了眼眸,輕聲道:「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