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27章 她這是做夢了

  得到消息的黎舒臉都白了，她站在船舷一側，怔怔看著漆黑的江面，腦海里一瞬間掠過無數個念頭，手裡的蘇輅似是感覺到什麼「哇哇」大哭了起來。

  黎舒也忽然的悲從心來，眼睛一紅，眼淚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小輅乖，小輅不哭。」

  抱頭痛哭的姐弟倆，引來不少的目光，再加上微微細雨，越發讓人覺得淒涼悲慘，有心善的早已經濕了眼眶。

  水老大嘆了口氣，一面安排著船上的好手下水找人，一邊對黎舒說道：「姑娘，這下著雨呢，你帶著小公子去船艙里等吧，一找到人，我第一個來告訴你。」

  黎舒搖頭，「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

  水老大沒辦法，只得叫人拿了把傘過來　，他撐著站在了黎舒身邊。

  按說碼頭的水並不深，但因為是夜裡，即便是水伯連著調了幾撥人下水都沒把人找著，便有人懷疑，會不會是兩人落水的時候撞到船或是錨，把人給撞暈了沉下河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怎麼都不可能把人救起來的！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到黎舒耳朵里，她眼淚掉得更急了。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想要蘇臻被救，還是想要蘇臻就這樣沒了。畢竟，如果蘇臻就這樣死了，那她就可以抱著蘇輅去找蕭沉，告訴蕭沉，蘇臻臨終把小輅託付給了他，這樣一來，她便能永遠的留在蕭沉身邊。

  可是，內心裡，她又不願意，蘇臻就這樣死了，那樣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呢？

  黎舒看著漆黑的河面，目光空洞又呆滯。

  蘇輅哭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到最後也分不清楚哪是淚哪是雨。

  此刻距著碼頭五里遠的江面，一葉小舟正緩緩順著江水而下。

  船頭坐著的青衣小廝，突然回頭對船艙內的男子喊道：「爺，前面好像出事了？」

  船里的男子卻是連個眼睛皮都沒抬。

  小舟又往前行了約半里地的樣子，小廝突然指著江面大聲喊道：「爺，水裡有人！」

  船艙里的人這才微微掀了眼睛皮，冷冷道：「死的還是活的？」

  「我看看啊。」小廝示意船家把船往前靠了靠，稍頃，「不知道是死的還是活的，不過看著身形，像是個女的。」

  「哦！」

  淡淡的一聲「哦」後，再沒有多餘的一個字。

  「爺，要救嗎？」

  船艙里的人卻是嗤笑一聲，冷冷道：「這天底下要死的人那麼多，你救得過來嗎？」

  言下之意便是不救了。

  小廝訕訕的應了一聲，便要收了目光，卻在這裡，水裡原本趴著的人被浪頭掀得翻了個個，被長發遮著的面孔也在這時變得清晰起來。

  「啊！」

  乍然響起的驚叫聲，驚得船艙里原本坐著的男子驀然挺直了背脊，目光驟然如利銳般看了過來。

  「救人，快救人……夭壽啊！怎麼就是她啊！」

  話聲落，也沒等船艙里的男子發話，便縱身躍入水裡。

  「葛……」

  看著空空蕩蕩的船頭，夏候洐的聲音嘎然而止，默了一默，他起身彎腰走出船艙朝著船頭走去，幾乎是他才站定，船舷一側響起葛素的聲音，「爺，幫忙搭把手。」

  夏候洐卻沒有伸手，而是目光朝著葛素一隻手拖著的人看去，問道：「是誰？」

  看葛素的反應，這落水的人應該是他熟悉的人，可他又實在想不出來，在這下相城內有誰都是他熟悉的。

  「爺，是蘇姑娘。」葛素說道。

  話落，為了打消夏候洐的疑惑，他轉身撥開蘇臻臉上遮著的頭髮，露出她略顯蒼白雙目緊閉的臉。

  夏候洐不由得蹙緊了眉頭，似乎不能理解，水裡的人怎麼會是蘇臻。

  德州城的女孩失蹤案告別，蕭沉被司閎急召回京，他還以為蘇臻也跟著一起回武定了，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蘇臻。

  「爺，你搭把手啊！」葛素看著顧自盯著蘇臻出神的自家主子，很是無奈地說道：「你再不搭手，我就得讓蘇姑娘沉江餵王八了！」

  夏候洐瞪了葛素一眼，嘴裡說著「多管閒事」人卻蹲了下來把手伸了出去。

  半刻鐘後。

  葛素打了個哆嗦，看了眼被自家爺扔在船艙不聞不問的蘇臻，又看了眼站在船頭眉頭緊鎖一副「全世界都是我敵人」樣子的夏候洐，遲疑地開口道：「爺，不把蘇姑娘弄醒嗎？」

  夏候洐頭也不回地說道：「弄醒幹什麼？時間到了她自然會醒過來。」

  葛素：「……」

  爺，這種陰雨天，她一個姑娘家，你也不擔心凍壞她身子！

  當然這種話他也只敢想想，說是不是敢說的。

  半個多月前，自家世子爺奉召入宮，第二天就傳出皇上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後便有文武大臣將矛頭直指自家世子爺，好在太子殿下很是給力，不但扛下所有對世子的攻詰，在京城局勢風波詭譎　之時，乾脆找了個藉口讓世子南下，去吳州查官商勾結腐敗案。

  這一路南下，世子都顯得心事仲仲，葛素也不敢問，這會兒他自作主張救了個人，雖說是舊識，雖說他覺得爺待蘇姑娘略有不同，可誰知道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咳……」

  一聲劇烈的咳嗽聲突然響起。

  下一刻，便看到船艙里原本如躺屍般的蘇臻突然翻了個身，猛烈的咳起來，嘴裡跟著吐出了不少的水！

  阿彌陀佛，總算是醒過來了。

  葛素在心裡暗暗說道。

  不想，前一刻還咳得驚天動地的蘇臻，下一刻，卻突然猛的坐了起來，目光四下里張望著，似是在尋找什麼。

  「蘇姑娘，你找誰呢？」葛素嘿嘿笑著往前湊了湊，「是不是找你的救命恩人？別找了，在這呢！」

  蘇臻傻傻看著突然懟到跟前的葛素的臉，好半響沒能醒過神來。

  她找誰？她找的是宋元青啊！

  蘇臻一把推開葛素，拔腳便衝出了船艙，卻又很快腳步一頓，一臉錯愕地看著轉身朝她看來的夏候洐。

  他怎麼會在這？

  她這是做夢了？怎麼會看到夏候洐？

  「不用找了，你要找的人，這會兒也不知道被江水衝到哪裡去了。」夏候洐淡淡道。

  蘇臻僵硬地轉了脖子，看著滾滾而滾的水面。

  她抱著宋元青摔下船，落水的那一刻，她深吸了口氣，然後便不顧一切的拽著掙扎的宋元青直往水底沉，她不知道這口氣憋了多久，只知道再醒來時，她已經在這船上了。

  如果說，她是被夏候洐所救，那宋元青呢？會不會也被人救了？

  這麼一想，蘇臻又不甘心了，下意識的便想要跳到水裡確認一番，只是，還沒等她動，耳邊夏候洐的聲音再起，「那是你弟弟的哭聲嗎？」

  蘇臻驀然一僵，凝神細聽。

  果然，斜風細雨中響起蘇輅一聲高一聲的哭聲，還有斷斷續續「姐姐」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