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56章 你其實和我是一樣的人

  蘇臻給秦秋容的一沓紙，說白了就是份斷絕母女關係的契書。當然，上面將秦秋容的所作所為一一寫明，甚至是這次秦秋容大張旗鼓找上門，是因為她想要蘇臻幫她出面對抗韓家大婦的事也寫了。

  當劉衛將紙上的內容一字不落大聲讀完之後，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之前義憤填膺，覺得蘇臻冷血無情替秦秋容打抱不平的人，這會兒臉色無一不紅的能滴出血來。

  蘇臻不在乎圍觀之人的想法，她對著劉衛說了聲「有勞劉衛叔了」後，接過劉衛遞來的紙，轉身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秦秋容，問道：「這紙上可有一句不實之言？」

  秦秋容不語，她就算是再不要臉，當著這麼多人被蘇臻揭露真實面孔，也是不能真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蘇臻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秦秋容，她走上前，蹲了下來目光平靜地看著臉上如同開染房的秦秋容，「你剛才也聽見了，我可以跟你去一趟德州，向韓家以及葛家的人證明你沒有謀害主婦。但，你必須答應我，不管事成與否，以後你都不能再來打擾我和小輅的生活。」

  秦秋容抬起青白交替的臉，目光幽幽地看著蘇臻，啞著嗓子說道：「就算我簽了，你信嗎？」

  「我自然是不信的。」蘇臻唇角噙著抹淺淺的笑，看著秦秋容，說道：「你這種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他人死活的人，有什麼信譽可言？」

  秦秋容擰眉，「那你還叫我簽？」

  「是為了斷絕小輅日後對母親的所有幻想。」蘇臻說道。

  秦秋容臉色瞬間變了變。

  她不喜歡蘇臻，沒有任何理由的不喜歡，就好似她們母女天生犯沖一般。但對蘇輅，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舍的，她甚至想過，她若是能在韓家站穩腳跟，以後想辦法接了蘇輅同她一起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蘇臻卻告訴她，用她在韓家即將得到的一切，來買斷她和蘇輅的母子關係。秦秋容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只要你能幫我洗脫罪名，能讓韓家的人答應扶我做正妻，我就簽。」

  「你錯了！」蘇臻嗤笑一聲，說道：「這份契書是作為我去德州幫你的條件，但並不代表我提出的要求我都能做到。」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不簽。」秦秋容大聲喊道。

  蘇臻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便你，我反正無所謂。」

  秦秋容頓時傻眼。

  遲疑半響，她不甘心的說道：「你就不怕，我……」

  「怕，我為什麼要怕？」蘇臻不客氣的打斷秦秋容的話，「你以為你真能要挾得了我？你是蘇家的下堂婦，我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是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什麼該死的名聲？」

  秦秋容自然知道蘇臻不會在乎，在她親手替蘇木縫屍的那一刻起，她便沒有什麼「名聲」可言！就像是蘇臻說的，她不過是為了給長大以後的蘇輅一個交待。

  人都會好奇，自己從哪裡來。

  若干年後，有一天蘇輅問起她，他們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母親是什麼樣的人，這份契書便是最好的旁證！

  秦秋容看著蘇臻，「你把你所有的善良和孝心都給了蘇木，所有的愛都給了小輅，卻把所有的恨和惡都給了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在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點的孺慕之情嗎？」

  蘇臻覺得，這是她來到這世時後聽到最可笑的一個笑話。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蠢而不自知的人？不，不是蠢而不自知，是恬不知恥。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蘇臻看著滿是不甘的秦秋容。

  明知蘇臻不會有好話，可秦秋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話？」

  「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大概的意思就是，你把愛給了別人，別人也會以愛回報你。」蘇臻說道。

  話落，蘇臻看向秦秋容，「母女一場，你除了生我一場，給過我什麼？」

  秦秋容唇角翕翕，半響，憋出一句，「生恩大過天，我生了你，你就該一樣的孝順我。」

  「你是生了我，可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有什麼關係？如果可以選擇，你以為我會選擇你做我的母親嗎？你卻不同，你有絕對的選擇權，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那好的不好的不都應該是你自己承擔嗎？憑什麼讓我為你的選擇負責？」蘇臻好笑的問道。

  「你……」

  「不用再多說了，既然你不打算簽字摁手印，那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再無理取鬧，德州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可武定縣衙卻是不遠的，你和我都清楚，有些事它是經不起較真的。」蘇臻打斷秦秋容的話說道。

  秦秋容攥緊了袖籠里的手，因為憤怒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蘇臻卻是不以為然，而是撣了撣乾乾淨淨纖塵不染的衣裳，對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街坊鄰居說道：「散了吧，都散了吧，今天的戲到此為止。」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什麼叫看戲啊？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這大傢伙不是關心你嗎……」

  「是啊，蘇臻，我們做伯娘，嬸嬸的是一片好心，你真別誤會了。」

  蘇臻扯起抹皮笑肉不笑，站在台階上環視著眾人，「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大傢伙對我的關心厚愛了？蘇臻身無長物，無以為謝就給大家行個禮吧。」

  說著話，蘇臻當即便要福身墩禮。

  這禮，誰敢受，誰又好意思受？

  人群頓時便要作鳥獸散，卻在這時，一道弱弱的聲音突然響起，「這字我簽，手印我摁。」

  本待散開的人群頓時又鬧哄哄的聚攏了過來。

  「秋容，你可想清楚了，真把這手印摁了，以後你真就和她們姐弟倆沒關係了。」

  人群里有人善意的提醒道。

  秦秋容咬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要哭不哭的看著眾人，說道：「你們也看見了，我沒得選擇。」

  這話說得可真夠誅心的。

  蘇臻本不願鬥嘴皮子，可忍不住還是說了句，「是沒得選擇還是得償所願，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

  可能是拿定主意了的緣故，也可能是終於想明白，蘇臻並不是她能拿捏，秦秋容收起淒淒哀哀的幽怨之色，目光如刀地看著蘇臻，說道：「蘇臻，你其實和我是一樣的人。」

  似乎生怕蘇臻會否認一般，秦秋容緊接著又說道：「你別不承認，你看看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無情無義自私冷血？」

  「我還真得替自己辯解一句。」蘇臻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秋容說道：「我這還真不是無情無義自私冷血，我這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秦秋容還待再說，蘇臻卻已經冷冷道：「夠了，我不想再和你耍嘴皮子功夫，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請了在場的幾位街坊隨同我們一起去趟衙門把正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