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99章 我想向世子求個事

  作為當年皇上的親外甥，太子的親表哥，永平公主和誠意伯唯一的兒子，夏候洐在十歲前就把盛京城好吃、好玩的都吃了玩了個遍。當然，其中並不包括這徐氏麵館。

  戍時一刻，夏候洐獨自一人到了麵館。

  便是這個時候，徐記的生意照例很好，座無虛席。

  昏黃的燈光下，嘈雜的說話聲，氤氳的騰騰熱氣，讓人的面孔都模糊起來。

  但徐記麵館的老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夏候洐。

  他笑著邊用圍裙擦著手邊走了過來：「大人，還是老規矩嗎？」

  夏候洐微微頜首。

  誠意伯被下詔獄那會兒，永平公主打聽出汪麟喜歡來徐記來吃麵，曾經親自帶著夏候洐來麵館等過汪麟，試圖讓汪麟幫著在昭平帝面前講個情，只是卻被汪麟拒絕。後來，夏候洐執掌內行廠，汪麟又私下約他來過徐記幾回，是故，老闆對夏候洐已經很是熟悉。

  也可能是徐記的面真的做得好，也有可能是無處可去，後來每每夏候洐被召入宮，出宮後不論早晚他都會來這吃碗麵。

  他不喜歡在堂子裡吃，每回都讓老闆替他在後門支張桌子，吃完以後將麵條錢放在桌上獨自離開。

  徐記的老闆親自去收拾了桌子，端了碗面放在了夏候洐的面前。

  夏候洐習慣性地先把湯喝了，然後舀了一大勺油潑辣子拌在面里，這一切做完之後，才一口一口慢條斯里地吃起面來。

  一碗麵吃了三分之一時，身前突然多了道身影。

  夏候洐沒有抬頭，仍舊繼續吃著碗裡的面。

  「這秦州的面啊，一定要一口面，一口蒜，吃起來才過癮。」

  隨著熟悉的陰柔聲音落下後，夏候洐的面前多了一粒剝好的蒜，和一張帶著些許慘白的臉，這張臉，平淡無奇若不是有著不正常的白，便是扔到人群里也絕對找不出來。

  夏候洐放下手裡的筷子，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這才抬目看向汪麟，「我不喜歡吃生蒜。」

  汪麟目光頓了頓，稍傾，卻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給忘記了。」

  說著話，便將原本遞給夏候洐的蒜子收了回來。

  這時候老闆又送了碗面過來，看到夏候洐碗裡只有面沒有湯，熱心的問了句，「大人，要不要加點湯？」

  「不用，我已經吃好了。」夏候洐說道。

  老闆便笑著說道：「那我給大人沏盅茶來？」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我這裡不需要招呼。」夏候洐說道。

  老闆打了個哈哈，然後又對汪麟說道：「有新到的涼州紫皮蒜，我給您留著呢，這就去拿過來。」

  汪麟點頭道：「好，多謝，勞你有心了。」

  老闆笑呵呵地轉身離開，不多時拿了一碟子剝好的蒜頭重新走了回來。

  汪麟便一口面一口蒜的吃了起來。

  他把個生蒜咬「咔嚓、咔嚓」響，面也嗦得「哧溜」直響，眼前的一副樣子，乍一看和個赤腳農夫沒有兩樣，任誰也不敢相信，他便是那個曾經叱吒風雲便是太子也要避其鋒芒的人。

  和夏候洐不同，汪麟不喜吃湯，一海碗面，面吃得乾乾淨淨，湯卻一口沒動。

  最後一口面咽下肚後，汪麟同樣抽了條白色的帕子拭著唇角，唇角拭好又取了牙線剃起牙來，足足有那么半刻鐘的功夫，他這才扔了手裡的牙線，撣了撣袍角，用那對平靜無波的目光朝夏候洐看來。

  夏候洐微微抬起下頜，撩了眼皮一臉的無動於衷，俊美無儔的臉上好似覆了層冷霜，眉眼是冷的，目光也是冷的。

  「我原以為你不會來。」汪麟收了目光，一邊斟酌著一邊開口說道：「想不到，你還是來了。」

  「原本是不打算來的，你知道的，九龍杯到現在還沒找著，聖上已經發了幾回怒，怕是再耽擱下，我這廠主的位置又要換人了。」夏候洐說道。

  汪麟的目光微微一滯，擱在膝上的手也跟著緊了緊。

  在夏候洐入主內行廠之前，內行廠是由他一手把控的，而正是因為九龍杯的失竊，皇上才一怒之下擼了他的職，接納了太子的諫言，讓夏候洐執掌內行廠找回九龍杯。

  夏候洐這般說，等於就是打他的臉！

  若是幾年前，別說是打臉，怕就是笑得不讓他滿意，那人都得擔心脖子上吃飯的傢伙能不能保住。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他便……汪麟慘笑著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有太子保著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想坐了，不然，誰也不能讓你挪位置。」

  夏候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汪麟也無意多講，再則他約了夏候洐見面，也不是為著回顧過去的輝煌，感嘆現今的不易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夏候洐施予援手。

  這麼一想，汪麟便斂了臉上的笑，輕聲問道：「世子，知道我為什麼約你來這裡嗎？」

  夏候洐搖頭。

  汪麟有片刻的錯愕，但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便將那抹錯愕給遮掩了去，單刀直入的說道：「世子，我想向世子求個事。」

  「求個事？」夏候洐眼底綻起抹興味之色，不解的看著汪麟問道：「公公，你沒說錯吧？」

  汪麟聞言，掀了耷拉著的眼睛皮，目光直直地看向夏候洐，「沒說錯，我確實是想向世子求個事。」

  原本以為夏候洐會問是什麼事，可不曾想，汪麟話說完，夏候洐卻是挽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汪麟說道：「公公見諒，在下人微言輕雖有心相幫，奈何能力卻不足。」

  汪麟一瞬僵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看著夏候洐，失聲道：「你連我所求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敢說你幫不了？」

  「公公不論求的是什麼，我都幫不了。」夏候洐說道。

  汪麟本就慘白的臉上越發的沒了血色，一張臉如死人般，目光更是陰測測的看著夏候洐，臉頰上的肉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到底是長久居於高位的人，即便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個目光，便讓人無端地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