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8章 蘇臻你給我滾出來

  「你爹昨天夜裡來找過我，他怕自己有個意外，即便還上了牛家那一百兩的銀子，你娘還是會把你給賣了，便在我家寫了封放妻書，讓我幫忙收著。」姚大說道。

  蘇臻一瞬間怔在了原地。

  秦氏對蘇木有沒有感情，她不知道。可蘇木對秦氏感情之深厚，她是都看在眼裡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秦氏待她百般不好，衝著蘇木的面子，她也願意睜隻眼閉隻眼讓它過去。

  昨天夜裡接蘇木回家的路上，她之所以讓蘇木寫封休書，打的又何嘗不是這個主意？倘若蘇木回不來，她便可以拿著那封休書和秦氏抗衡，畢竟在這個孝道大於天的異世，沒了蘇木的庇護，只有徹底撇開兩人的關係，她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蘇臻突然變紅了眼眶。

  「阿臻。」姚大上前，繼續勸著蘇臻，「聽叔的話，跟我離開這裡，你爹他在天有靈，他一定不同意你這樣做的。」

  蘇臻吸了口氣，將眼底的眼淚逼了回去，她抬目看向姚大，扯了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啞著嗓子說道：「叔，我雖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不想他走得這樣不體面。」

  話落，蘇臻的目光落在了雙目圓瞪的蘇木臉上，「我做了他十二年的女兒，十二年，他傾其所有給了我他所有能給的好，甚至是這條命也是因為我才沒有的。我沒有什麼能回報他，就讓我送他體面地下葬吧。」

  姚木想問，你一個小姑娘，你能給他一個怎樣的體面？

  只是，沒等姚大開口，蘇臻已經轉身抓住了蘇木的斷臂。

  姚大沉沉嘆了口氣，終於不再說什麼抬腳離開。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被雨水洗過的世界清新了許多，濕漉漉枝頭上的花朵掛著晶瑩的雨滴，頜首低眉，美麗中透著淡淡的淒涼。

  唐小橋站在廊檐下，看著被雨水澆得失去鮮妍的花朵，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往下淌，身後響起駱小川和齊光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聲。

  「齊光，那以後阿臻姐是不是就嫁不出去了？」駱小川問齊光道。

  齊光和駱小川同年，以前在街上要飯，因為年紀小又是外地來的，經常被一群比他大的乞丐打，溫嶠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

  「不會的。」齊光對駱小川說道：「真要沒人娶她，等我大了，我娶她。」

  駱小川想了想，說道：「可是，你比她小，等你長大，阿臻姐都老了。」

  齊光哼了哼，「我又不會嫌棄她，再說了，女大三抱金磚，女大六抱兩塊金磚呢！」

  駱小川頓時傻眼，還有這種說法的嗎？

  陸離看了眼兩個傻小子，又看了眼坐在門檻上，目光幽幽盯著遠處的溫嶠，想了想，他走過去坐在溫嶠身側，「嶠哥，你有什麼打算？」

  溫嶠聞言回頭朝陸離看了過來，「什麼打算？」

  陸離有剎那的猶疑，不知道心裡的話該說還是不該說。

  「怎麼了？」

  陸離卻是看著溫嶠不語，眼見得溫嶠又轉了目光繼續一副放空了思緒的打算，陸離緊了緊擱在膝蓋上的手，突然開口說道：「蘇臻親自動手替她爹入殮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牛家是生意人比誰都講究命格和運數，肯定不會再打蘇臻的主意。只是……」

  只是那一百兩銀子的債務就要提上日程了。

  溫嶠劍眉輕挑，神色間便多了抹幾分和年齡不相符合的戾氣。

  陸離學著溫嶠的樣子，目光幽幽的看著前方被雨水洗得發白的青石地板，「嶠哥，之前張老闆的提議你想好了嗎？」

  前幾天，溫嶠幾個在城門外領路時，認識了一撥外地來的行商，那行商自稱姓張，很是看重溫嶠的踏實穩重，知道溫嶠幾個都是孤兒後，便提出讓溫嶠帶著陸離和齊光投奔替他做事。

  溫嶠沒有回絕但也沒有答應，而是說他要想想，沒想到，還沒等他拿定主意，便出了蘇木這事。

  「張老闆留下的地址你還記得嗎？」溫嶠問道，

  陸離心頭一動，當下重重點頭道：「記得。」

  原以為溫嶠會說什麼，可陸離等了又等也沒等來溫嶠開口，陸離明亮的眸子慢慢變得黯然，心也漸漸變得沉重。

  「我想不明白。」陸離澀聲說道：「為什麼放著這樣好的機會不要，就算你擔心張老闆做的不是正經生意，可那又怎麼樣呢？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勾當，別人做得，我們為什麼就做不得？」

  溫嶠還是沒有吱聲。

  陸離嘆了口氣，心知只要溫嶠拿定主意的事，旁人再說也是枉然。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張老闆很可能是個私鹽販子，如果他真的是販私鹽的，你還要跟著他嗎？」溫嶠突然開口說道。

  鹽鐵官營。

  販私鹽那可是抄家殺頭的買賣！

  陸離不知道溫嶠是怎麼看出張老闆是個私鹽販子的，但對他來說，只要不是落草為寇，販私鹽而已別人做的，他怎麼就做不得？

  當下，陸離擲地有聲地說道：「跟，為什麼不跟？別人既然做得，我們自然也做得。」

  「那好。」溫嶠對陸離說道：「你現在就啟程，按著他給的地址去找他，問他拿二百兩的銀子，告訴他，這二百兩的銀子我不白拿，三年之內只要不是濫殺無辜我任他驅使。」

  陸離黯然的眸子一瞬變得璀璨如明珠，他看著溫嶠愣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後他難掩激動的說道：「好，我這就去找他。」

  陸離轉身便要走，卻被溫嶠喊住，「等等。」

  「嶠哥……」陸離忐忑不安的看著溫嶠，「你，你不會又改了主意吧？」

  溫嶠搖頭，「不是，我是想跟你說，你回去，把我們這些日子賺的錢都帶上，若是不夠想辦法再借點。」

  陸離吁了口長氣，忙不迭地說道：「這事你別操心，我自己會安排的。」

  溫嶠點了點頭，說道：「行，那你去吧。」

  陸離生怕有變。得了溫嶠的話簡直是拿逃命的速度往外跑去，匆匆忙忙間和一個迎面跑來的身影撞了個正著。

  「啊！」秦氏驚叫一聲，撒了個四腳朝天，她卻一點猶豫也沒，爬起來便繼續往前跑，一邊喊道：「蘇臻，蘇臻你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