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7章 沒回頭路了

  徐氏看在眼裡，心裡生起股濃濃的不安感，看好了眼懷吃飽睡著了的蘇輅，徐氏略一猶豫，稍傾，一咬牙抱著人跑去了秦氏的屋子。

  秦氏仍舊躺在床上，見到徐氏見來，不由自主的蹙了眉頭，「什麼事？」

  徐氏抱著蘇輅走上前，「吃飽睡著了，孩子雖小卻什麼都懂，讓他在人身邊睡吧。」

  秦氏看著睡得香甜的兒子，鼻子一酸眼眶頓時紅了。

  徐氏看在眼裡，嘆了口氣，拿起一邊的薄被輕輕搭在熟睡的蘇輅身上，順勢便坐了下來，默了一默後，柔聲問道：「小輅娘，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沒有？」

  秦氏拭淚的手僵了僵，片刻後，撇了臉沒有出聲。

  「你得早有個打算，即便不為自己，也要為阿臻和小輅想想。」徐氏輕聲說道：「阿臻倒也罷了，過個一兩年就能嫁人，可是小輅還小，他是蘇捕頭唯一的血脈……」

  秦氏狐疑的看著徐氏，「你這是勸我改嫁？」

  「按說蘇捕頭屍骨未寒，說這話太早了些，可我是女人又是過來人……」徐氏抓了秦氏的手，半是關切半是探詢的說道：「守寡這條路不好走，你還年輕，如果有更好的路走，千萬別走這條。」

  秦氏低頭不語。

  「適才牛太太也是來勸你的吧？」徐氏見秦氏沒有反駁的話，一邊斟酌著一邊繼續說道：「牛家在武定縣是首富，她若是肯替你張羅，你這好日子就在後頭了。」

  秦氏絞著手裡的帕子，輕輕抿起了唇角。

  徐氏沒有猜錯，牛魯氏確實是來勸她的，但勸她替自己打算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蘇臻去牛家做妾的事。

  蘇木這一死，牛家那一百兩銀子是無任如何也還不上了，適才牛魯氏說她嫂嫂實在喜歡蘇臻，看在她們孤兒寡母可憐的份上，願意再貼五十兩銀子。還有，倘若她有改嫁的打算，牛家也願意幫她尋戶殷實的人家。

  想到蘇臻慣常願意往徐氏屋裡跑，徐氏又還有個唐小橋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秦氏心裡生起了個念頭，她皺著眉頭澀聲說道：「改嫁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旁人不說就說你，你還只得小橋一個，都……我拖著兩個孩子，就更別說了。」

  「看你，說傻話了是吧？」徐氏輕聲道：「我不改嫁，是小橋她爹給我留了這一間宅院，我要是改嫁了，這房子可就沒我什麼事了。你和我不一樣，阿臻她爹也沒給你留下什麼，你這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是啊！」秦氏沉沉嘆了口氣，「我這要是不改嫁，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徐氏心下一沉，知道秦氏這是沒有替蘇木守節的打算了。

  只是，不知道秦氏改嫁打沒打算帶上蘇輅？之所以不說蘇臻，是因為徐氏很清楚，以秦氏對蘇臻的厭惡，不把她賣了……賣了……徐氏目光驟然一緊，下意識地朝秦氏看去。

  「你要是改嫁，小輅還小又是個兒子肯定是要帶在身邊的，阿臻，你有什麼打算？」徐氏問道。

  「好姐姐。」秦氏一把抓住徐氏的手，「你替我勸勸她吧，適才牛姐姐來說了，她娘家嫂嫂對阿臻實在喜歡得緊，說是做妾，但一定會把她當正經兒媳看待的。」

  卻是喜歡得緊，為什麼不明媒正娶了回去做正頭娘子？

  話到嘴邊被徐氏咽了下去，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勸勸她的。」

  還待再探聽一番，外面卻陡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耳邊響起道急促聲音，「嫂嫂，嫂嫂你快去勸勸阿臻吧，阿臻她要親自替蘇頭入殮，誰勸都不聽。」

  秦氏還沒反應過來，徐氏搶先一步走了出去。

  來報信的是蘇木手下一個叫李林的捕快，十七八歲的年紀，蓑衣沒穿雨傘沒拿，渾身上下淋得透濕，見到帘子一動，原還以為是秦氏，待看清是徐氏後不由急聲問道：「徐嫂子，怎麼是你，頭兒他媳婦呢？」

  徐氏才要開口，身後響起秦氏氣急敗壞的聲音，「她瘋了嗎？她到底是要做什麼？這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啊！」

  人死了有專門幫著入殮的人，現代叫入殮師，古代叫術人。

  術人連下九流都排不上，是人人避而遠之視為不祥的存在！也不怪李林會急成這樣，秦氏氣得恨不得拿刀殺人！

  「你在這罵她有什麼用啊！」徐氏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對秦氏說道：「你快去攔著她，這要真讓她把這事給做了，往後……」

  往後誰還敢再跟她來往？

  秦氏想到牛魯氏答應下來的那五十兩銀子，連傘都沒拿便衝進了雨里。

  縣衙，停屍房。

  蘇臻看著急得漲紅了臉的姚大，輕聲道：「姚叔，你不用說了，說了也沒用，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話落，繞過擋在身前的姚大便往屋裡走去。

  屍房建在地下，長年不見陽光，陰暗潮濕中夾雜著股令人作嘔的死氣。

  蘇臻進了專門用來處理屍體的屋子，宋承已經將屍體清理乾淨，蘇臻不適合接觸的下身部分也已經縫合好了，剩下來的就是一雙雙臂和脖子。

  「宋爺爺，你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蘇臻說道。

  宋承嘆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著蘇臻，問道：「阿臻啊，你可要想清楚了，真要動了這個手，就再沒回頭路了。」

  蘇臻點了點頭，「我想清楚了的。」

  宋承不再說什麼，轉身踩著沉重的步子朝外走去，沒走幾步便同急急進來的姚大撞了個正著。

  「別勸了。」宋承對姚大說道：「就算以後無人肯娶孤身到老，也比給人做妾強。」

  宋承以為蘇臻是為著不給牛家做妾，才想出這個法子。

  姚大聽了狠狠一跺腳，說道：「叔哎，你可真是急死我，蘇頭拼著命不要，難道就是為了讓阿臻做老姑娘的？」

  宋承還想說什麼，姚大卻已經繞過他大步走了上前，眼見得蘇臻已經穿好針線便要動手，情急之下，他大聲道：「阿臻，你聽我說，你爹他除了那一百兩銀票，他還留下了一封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