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88章 終章

  蘇懷瑾脆弱的神經又遭受致命一擊，整個人搖晃了幾下。

  饒祈年下意識地扶住她：「小心！」

  這一扶，讓蘇懷瑾的心又活了過來，抓著饒祈年的手，急切地道：「祁郎，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是為了保護我才這麼做的，對不對？有什麼打算你別瞞著我，我，我太痛苦了。」

  饒祈年也紅了眼眶，還是狠狠地扒開她的手，背過身說：「無論誰快摔倒，我都會扶一把的，沒想到讓你誤會了，真的很抱歉。」

  蘇懷瑾失控地喊：「這是你該說抱歉的事情嗎？你為什麼要背棄誓言，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為什麼？」

  饒祈年說：「你曾說過，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就這樣做了。」

  蘇懷瑾被氣笑了：「所以，反倒怪到我頭上了？明明在我說那些話之前，你已經對我愛答不理、冷言冷語的了。」

  「饒祈年，你若是個大丈夫，就坦然承認你早就變心了，別讓我看不起你。」

  饒祈年閉上眼睛：「是，我不愛你了，對不起。」

  蘇懷瑾像是被速凍了，僵在原地，好半天才說：「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不是你的錯，是我耐不住邊疆的苦寒與寂寞，是我對不起你。」

  蘇懷瑾又有些失控：「不要說『對不起』，我討厭這三個字！你受不了孤寂你跟我說啊，只要你說一句話，我立馬帶著孩子過去找你，不比你重新找女人更容易嗎？」

  饒祈年心痛得無法呼吸：「瑾娘——」

  蘇懷瑾抱住他：「不要拋下我好不好，我跟這個世界沒什麼關係，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待在這個世界。要我跟要她，並不衝突啊。」

  饒祈年萬萬沒想到驕傲如蘇懷瑾，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真的是愛慘了他啊。

  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蘇懷瑾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愣了一下，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幾耳光。

  饒祈年心痛地抓住她的手：「你這是做什麼！」

  蘇懷瑾用盡最後的力氣甩開他：「別碰我，我恨你！你竟然毫不猶豫地舍下我和孩子，捨棄了我們的感情。」

  跑到博古架前，拔出饒祈年贈她的長劍，抵在他胸口：「我說過，你若負我，我一定殺了你。」

  饒祈年面不改色：「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你就做吧。」

  蘇懷瑾狠狠地抬起寶劍刺向饒祈年，卻在最後關頭將寶劍丟在地上：「混蛋，你就欺負我下不去手！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蘇懷瑾離開空間，撲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饒祈年不要她了，唐清江惱了她，靈娘被她搞得焦頭爛額，景昌帝等人更是想殺了她。

  來到這個世界五年，混得人憎狗厭，蘇懷瑾，你真是太失敗了。

  蘇懷瑾渾渾噩噩離開廣安侯府，只有一個想法，離開這裡，離開跟饒祈年有關的一切人和事。

  可這個世界，全部都跟他有關啊！她還能去哪裡？

  兜兜轉轉，不知怎麼地就走到了雁棲湖旁。

  蘇懷瑾凝望著湖面，又在想那個問題：這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她來這個世界後經歷的悲歡離合到底是真實的，還是瀕死前的一場綺夢？

  是真是假，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從水裡來的，或許該從水裡回去。

  蘇懷瑾將心一橫，跨過欄杆，撲入湖水中。

  湖水湧入她的鼻子，灌入她的肺中，整個呼吸道痛得像刀刮一樣。

  蘇懷瑾憋得不行，想張口呼吸，張口卻只能大口大口地吞咽湖水。

  她伸手想抓救命的稻草，卻什麼都抓不到。

  她感到意識剝離，恍惚間想起前世今生的種種——

  媽媽做的年夜飯、爸爸買的生日蛋糕、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人生賣出的第一幅畫、好朋友的婚禮……肺癌活檢報告。

  那些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再次襲擊了她。

  21世紀。某醫院病房。

  蘇懷瑾瘦弱的身子陷在病床上，她怔怔地看著醫院的大白牆，心中滿是悵惘。

  原來，沒有穿越重生，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瀕死前的幻想而已。

  因為病弱，所以幻想自己身體強壯，能上陣殺敵。

  因為一直鬱郁不得志，所以幻想「懷瑾先生」名滿天下，少年封侯拜相。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幻想出了靈娘、唐清江、馮邦彥。

  因為沒有愛人，所以幻想出了饒祈年，甚至念念。

  幻想很美好，可她終究要直面慘澹的人生。沒有時間去實現夢想、追求愛情、享受青春了，她只剩了雙親和幾個月的時間。

  蘇懷瑾對趴在病床前痛哭的媽媽說：「我討厭醫院，也厭煩了城市，我們回鄉下老家吧，我們在院裡種花、再弄個大缸養魚，開心快樂地過剩下的日子。」

  蘇媽媽哭著答應了她的請求，蘇懷瑾如自己期待的那般，在父母的陪伴下，恬靜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三個月。

  在最後的日子裡，她經常痛得整夜睡不著覺，那時候，她就回想與饒祈年相處的點點滴滴，桂花樹下初遇、畫舫海誓山盟、柳府暗度陳倉、臨湖別院共商大事……他的冷言冷語、絕情提分手。

  人生不過大夢一場。那一世的記憶，真也好，假也罷，有什麼重要的呢。甚至，愛恨、甘苦都不重要了，人生百味，嘗過便無憾。

  她也會在精神恍惚的時候續寫那個荒唐夢——

  有人將她從湖裡撈出來，但她忘盡前塵往事，傻樂著享受健康的身體和大把的青春。

  景昌帝命她巡視邊關軍務，她在榆林遇到了一位齊先生，他好像跟她很熟。齊先生的妻子田氏爬上了蘇懷瑾的床，靈娘做主讓田氏成了相府的妾室。

  敵國來犯，齊先生率軍殺敵，原來他是廣陵王饒祈年。蘇懷瑾調兵遣將、籌集糧草物資，與饒祈年結下戰鬥情誼。

  裴鴻攛掇晉陽王謀反，她率軍平叛，功高震主，引來殺身之禍。憤而起兵，揮師中原。

  景昌帝病逝，留下兩道聖旨，分別傳位給信陽王和秦王，引得雙方勢力決鬥。天災不斷，兵禍連年，流民起義，天下大亂。

  蘇懷瑾與饒祈年一道，剷除軍閥，打壓世家，撫恤黎民，終於還天下太平，還人間正道。

  至於饒祈年登基後，她是為丞相還是為皇后，蘇懷瑾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都沒有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