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90章 這三年,朝朝暮暮的思念
2023-11-08 01:23:29 作者: 皎兮
裴曙是有作戰能力的,當年秋天就剿滅了孫昀的叛軍。
兩湖富饒,王傳朴很快就募集兵馬,將孫仁鄺的兵馬圍堵在四川盆地;而且四川土地肥沃、相對地廣人稀,老百姓日子本來挺不錯的,長官突然造反了,就要他們出糧食、出錢、賣命,都非常有怨氣。
孫仁鄺連打了幾個敗仗,士兵傷亡慘重。中層將官發生譁變,斬殺了孫仁鄺,並向朝廷投降。
唯獨李笠滅不了孫湛。
一方面,因為直隸被紅蓮教禍禍了一年多,還沒恢復元氣。
另一方面,因為河南連年災禍,不是旱是就澇,有時候春旱秋澇,有時旱澇急轉,人口密度又大,百姓常年食不果腹,對朝廷怨氣很大,很樂意跟著孫湛打仗。
裴曙上書:「臣願助陛下平寇。」
景昌帝問饒祈年:「你看呢?」
饒祈年說:「突力正虎視眈眈呢,若山西守備空虛,只怕敵國會趁虛而入。」
其實,他防備裴家,不想讓裴曙的軍隊進入中原。萬一裴曙真的有心謀反,那麻煩就大了。
景昌帝點頭:「有道理,那麼你認為誰能平叛河南的叛亂呢?李笠節節敗退,再退下去,京城就危險了。」
饒祈年再度跪下請命:「父皇,兒臣願往!」
景昌帝搖頭:「你還是留在京城輔佐朕治理朝堂吧,一直是你整頓吏部,你若離京,又要吏治大亂了。」
父皇還是不信任他領兵的能力,饒祈年十二分無奈,只好建議:「山東總督孔祥熙是衍聖公後人,與各大世家不通姻親,或許可用。」
景昌帝頷首:「可以,讓山東與直隸一東一北,堵截孫湛吧。」
饒祈年說:「直隸人馬疲憊,該歇歇了。」
李笠根本幹不成事,連個紅蓮教都滅不了,還能打敗孫湛?
景昌帝說:「孫湛進攻直隸,不是朕想讓李笠休息他就能休息的。」
說到底,是父皇想保住李笠。李笠無能,為啥能做直隸總督,因為他曾是景昌帝的伴讀,忠心、可信。
饒祈年無奈,說:「兒臣的長史唐清江,曾隨同廣安侯打過倭寇和紅蓮教,廣安侯麾下的幾員悍將也歇著呢,不如讓唐清江帶著他們去支援舅舅?」
景昌帝同意了。
李笠猴精,直接將軍隊指揮權交給了唐清江。
唐清江用半個月的時間,將孫湛叛軍趕到了直隸、山東、河南交界的南樂,並在梨花崗打敗孫湛叛軍,吳大刀砍下了孫湛的頭顱。
山東的孔祥熙才剛整好軍隊,這邊戰爭就結束了。
唐清江一戰成名,景昌帝便讓他接管了吏部。
在唐清江的建議下,河南、陝西、四川軍政兩立,分別派遣了小家族出身的長官,避免了三大家族藉機擴大勢力。
這一仗打了一年多,國家財政更加虧空。
景昌帝讓饒祈年全面輔政,位同丞相。
饒祈年整頓鹽鐵、鈔關積弊,國家財政連年虧空的局面得到扭轉,官員每個月都能發到俸祿。
這一年,朝堂開了科舉,一大批寒門學子進入朝堂,雖然六部主要權力還在三大家族手中,但中下層已經被寒門占領,寒門官員聯合起來,也有了架空世家的能量。
這年中秋節,景昌帝問他:「你的孩子已經出生幾個月了,廣安侯怎麼還不回來?」
饒祈年勉強維持淺笑:「孩子才幾個月大,經不起折騰,再等一段時間吧。」
景昌帝盯著他的神色:「難道是廣安侯沒完成任務,你的孩子沒保住?」
他點破了饒祈年日夜擔心的事情,饒祈年呼吸一窒,眼眶甚至都紅了。
景昌帝說:「婦人懷孕難免有閃失,倒也不必怪他,讓他回來吧。」
「是。」
「老七,你不能把子嗣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婦人身上,朕賜你那麼多美人,你收用幾個,這樣更保險些。」
「是,父皇。」
他總是這樣,爽快應下,但並不執行。
景昌帝身心俱疲,也沒力氣再逼他了。
第三年春,饒祈年主持山東河南修築水利設施,當年夏秋季節,黃河下游沒有發生大洪災,糧食獲得豐收,河南匪患、流民皆消失。
夏,饒祈年重修運河附近的糧倉,抬高地基。同年秋,運河漫溢,運河附近百萬石糧倉倖免於難。
秋冬季,饒祈年主持重審刑部積案,發現冤案錯案五十餘樁,使十幾名死囚免於死刑。
三年下來,饒祈年的聲譽空前高漲,中下層京官、文人學子對他的信服甚至勝過荒唐好色的景昌帝。
廣陵王的事業蒸蒸日上,饒祈年的心卻一片荒蕪——
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輾轉反側,一遍遍地問上天:她還活著嗎?我為什麼尋遍天下找不到她?
孩子在不在都無所謂了,只要她平安回來就好。
瑾娘,我信守承諾,永遠都不會碰別的女人,你也信守承諾,回來好不好?
京城,茶樓。幾個閒人聚在一起閒聊。
「要說啊,這廣陵王殿下,那可真是沒得說。幹了三年了,幹得啥樣,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
「可為什麼就是還沒被立為太子呢?沒人比他更合適啊。」
「還不是因為沒子嗣。你要說他不行吧,他有一個女兒,聽說以前也有過幾個孩子,就是沒養成。」
「莫不是心裡掛念著哪個絕世美人,不肯再要其他女人了?」
「怎麼可能!絕世美人不都在廣陵王府嗎?這些年,陛下賜給他的美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怎麼就個個都不對他的味呢。」
屏風內的隔間裡,饒祈年、唐清江、馮邦彥及幾個文官坐在一起。
一個年輕文官起身,被馮邦彥按住。
年輕文官憤然:「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馮邦彥說:「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那邊閒話還在繼續,愈發露骨起來。
「莫非喜歡走旱路?」
「啥事旱路?」
「就,就是——」
「砰!」一個青年學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說,「聖人云『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何況你們是在無中生有誹謗別人,就這麼沒教養嗎?」
這青年學子,正是離開京城已久的蘇懷瑾。
閒人見他頭戴玉冠、身穿錦袍、聲音洪亮、氣宇軒昂,就知道他家世不凡,沒敢吱聲。
隔間內,饒祈年愣在當場,等話音落了,才初夢初醒,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