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唐育宇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好工作，但最後他卻選擇做股票投資。

  一方面是他對股票投資向來有獨特的見解，他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就說服了爺爺從房子的貸款撥出一筆錢讓他動用，也沒有花太多時間就累積了不少的財富，讓爺爺十分開心。

  不過，他選擇這麽做，最主要還是因為工作時間彈性，如此一來，他才能有比較多的時間跟譚若詩相處，他不會再因為自己一味的追求成功而忽略她。

  一旦沒了門第觀念，譚若詩與他的爺爺一老一小相處愉快，這是他夢想中一家人的樣子。

  雖然少了唐家那數代累積下來的財富，但是他的心卻感到前所未來的滿足。

  「在冬天的時候，來碗熱呼呼的芝麻湯圓，真是幸福滿點！」譚若詩與唐育宇窩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興奮的說，「我最喜歡吃這一家的湯圓。」

  「我知道。」坐在街頭的小攤位上，老闆端來兩碗湯圓，唐育宇付錢時分心的說。

  譚若詩拿起湯匙，舀起一口用黑糖熬煮的金黃湯汁，好奇的瞄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他一愣，眼睛一轉，「我們心有靈犀！」知道這個回答別人不一定接受，但是譚若詩肯定買單。

  果然，她笑了。

  「我媽若看到我坐在路邊吃湯圓肯定暈倒！」她開心的說。

  唐育宇的腦子不自覺的想起了譚若詩的母親，想起這優雅的音樂家，縱使當時失去一切財富，卻依然保有一貫的高貴氣質，這樣的她自然不太能接受自己的掌上明珠坐在路邊攤跟一個大男人吃湯圓。

  「不過你很開心，」他聳肩說道，「這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她就知道全天下就他最懂她。

  「你不是打算跟小米她們去埃及？」

  「是啊！」她咬了口熱呼呼的芝麻湯圓，露出滿足的神情，「你要去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跟你去。」

  「你真好！」她抬頭對他微笑。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頰，雖然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公子哥，不能隨心所慾的過日子，也不能送她太名貴的東西，但是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譚若詩向來不是個現實的人。

  曾經他因為她的天真而感到困擾，但現在他卻很慶幸她有這不實際的一面，畢竟若她很現實的話，現在壓根不會跟一無所有的他交談。

  「我跟我爸最喜歡吃這一家的湯圓，」她像是孩子似的小聲說道，「我們總是偷偷瞞著我媽跑來吃！」

  「那就帶一碗給你爸爸。」

  「好啊！昨天我聽我爸跟我媽說，今天他得要去公司一趟，每個月都得去一次，」她扮了個鬼臉，「偏偏我媽只懂得彈琴，我對數字也沒半點概念，所以沒人幫得上我爸爸的忙。要不是一定需要我爸出面簽一些必要的檔，我爸根本就不願意踏進公司。」

  「你爸爸只喜歡種花養鳥，當個現代陶淵明。」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是啊！你真的很神，好像什麽事都知道！」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發亮的臉龐。他若揷手她父親公司的事情，將會改變歷史，只是他真的不願看她受苦，更想起了因為破產，她最心愛的父親會坐牢，而母親會意外身亡——

  最後他嘴角一揚，他實在不該自尋煩惱，他回到了與她未相遇之前，圖的便是改變歷史，創造一個新的未來，所以現在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任何能讓她開心的事，他只需盡情放手一搏。

  「老闆，幫我打包一碗芝麻湯圓。」他伸出手對老闆揮了揮，然後看著譚若詩，「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譚若詩的雙眼閃閃發亮，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好啊！前幾天我把你送給我的薰香瓶拿給我爸看，我爸說，有機會一定要見見你！」

  「你爸不會認為我配不上你嗎？」他帶笑的雙眼望著她熱切的神情。

  「我才覺得我配不上你！」她正經八百的表示。

  他挑了挑眉，不解的看著她。

  「你太好看了，走在你身旁，你像王子，我像醜小鴨！」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你想太多！」

  看著他的笑，她忍不住也揚起嘴角，「你真的好適合

  ..

  笑口常開，笑起來好好看！」

  他實在不配得到這樣的讚美，他將她拉近，感受她身上的溫度。她要的從來不多，只是他忽略了。

  「對不起……」

  聽到他的低語，她不解的抬頭看他。

  「我愛你！」

  她的雙眼因為激動而閃著光亮，「什麽？」

  「我愛你！」這句話說得很自然，因為他陳述的是事實。

  她笑得甜美，好像等這句話等了好久、好久！！不顧在場其他客人的目光，她吻住了他的唇。

  譚明達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每個月他都得要跑一趟看這些帳，但是他實在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和陳會計就在一旁，通常只要他們說沒問題就行了。

  「哥，你累了嗎？」譚坤元瞄了譚明達一眼。

  他搖了搖頭，「不會，你對好帳了嗎？」

  「差不多了。」譚坤元將檔推到他的面前，「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在底下籤個名。」

  譚明達接過了手。

  「下個月十號有幾筆款子要付，」譚坤元在一旁說道，「大哥還要記得抽個時間來公司開票。」

  「好。」譚明達嘆了口氣，「只是十號我跟幾個朋友要約去爬山，真是麻煩！」

  「若是譚董覺得麻煩.\n不如就把大小章交給譚副總，」陳會計在一旁建議，「反正你們是一家人，由誰出面處理都一樣。」

  譚明達看著檔，分心的點了點頭，「好啊。坤元，不然晚一點我把章給你。」

  譚坤元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好，大哥若沒問題就簽名吧！」

  譚明達伸出手，譚坤元將筆交到他的手上。

  才要動筆，譚若詩便推開門，開開心心的從外頭跑了進來。「爸！」

  譚明達的雙眼一亮，「什麽風把我的乖女兒吹來了？」

  「來看你啊，順便給你帶來一碗甜蜜蜜的湯圓！」她興奮的指著身後的唐育宇。

  唐育宇將拿在手上的湯圓放到桌上。

  譚明達看著高大的唐育宇，「這位是——」

  「我朋友！」譚若詩很直率的介紹，「唐育宇，就是他送我薰香瓶的！」

  譚明達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原來是你送的！那是個名貴的好東西，你就這麽送給若詩，怎麽好意思？」

  「伯父不用放在心上，若詩喜歡最重要。」

  他的態度不卑不亢，譚明達讚賞的點了下頭。「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要忙，等會兒再跟你們聊喔，你們先去那裡坐一下。」

  唐育宇瞄了眼攤在桌上的的檔和傳票，看著譚明達拿起筆要簽名，懶懶的出聲說道：「伯父，等等。」

  譚明達一愣，「怎麽了？」

  「這個帳——」他修長的手指指著其中一張滿是數字的檔，「好像有問題。」

  他的話令在場的人都呆住了。

  「你胡說什麽？」譚坤元先回過神，皺眉斥了一聲。

  「我沒胡說，這帳明明就有問題，」他的手指著最上面的一頁，這是上個月公司入貨的鋼材數量和價錢，「單位不同，前面幾筆計算單位是公頓，下面則夾雜著以公斤或是公頓計算。但你看，價錢卻全是以公頓來算，一來一往相差了一千倍，若這些款子真付出去，我看你們公司將會損失慘重，倒閉可是早晚的事。」

  「是嗎？」譚明達一驚，放下手中的筆，連忙拿過來仔細一對，「還真的是這樣！我剛才真沒留神，坤元、陳會計這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我的疏忽吧！」陳會計連忙翻找著傳票，「可能紀錄有錯，董事長對不起……」

  「沒關係，別緊張。」譚明達揮了揮手，沒想太多，只把這件事當作偶發事件，「這世上誰不會犯錯，下次小心點就行了。」

  「是。」陳會計暗暗的看了譚坤元一眼。

  這一年多來，陳會計與譚坤元合作做假帳，要騙倒一向淡薄名利的譚明達並不是件難事，沒料到今天莫名其妙殺出一個程咬金。

  「不好意思董事長，」陳會計冒著冷汗，惶恐的說，「不然我再回去弄清楚！」

  「好，」譚明達也沒有多加指責，「你去查清楚後再拿來給我看吧！」

  「是！」陳會計起身，連忙收拾東西走了出去。

  「唐先生，」譚明達看著唐育宇，「這次真要謝

  謝你！」

  「伯父別客氣，叫我育宇就行，因為我學過幾年會計，所以對數字特別敏感。」

  「我最羨慕你們這種人，你就跟我弟弟一樣，」譚明達指著一旁的譚坤元，「他也很有數字概念，是個從商的料，不像我——我完全不行！今天多虧了你，不然連我弟弟都沒有看到，我這名簽下去，可就損失摻重了！」

  唐育宇微笑，眼角瞄著譚坤元的表情，就他看來，譚明達損失慘重的應該不只今天而已！譚坤元和陳會計做假帳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若詩，你這朋友真是不錯。」譚明達向來沒有太大的心機，很快的把唐育宇當自己人。

  「我交的朋友本來就不錯！」譚若詩一臉得意。

  唐育宇溫柔的看了她一眼，柔聲說道：「伯父，若想感激我，不如就給我一份工作吧！」

  在以前，開口跟人討份工作，尤其是所愛女人的家人，絕對是件讓他覺得尊嚴掃地的事，但為了譚若詩，那些自尊可以下地獄去了。

  上天不是每次都會仁慈的給人第二次機會，他若再不知道把握，那活該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他已經放棄一切，只求她可以永遠留下來，將可能會發生的傷害全都降到最低。

  他的目光與譚坤元審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他壞了這傢伙的好事，所以他肯定氣得牙癢癢，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麽激進的舉動來。

  譚明達對於唐育宇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有些驚訝，「你難道沒工作嗎？」

  「我在做股票，不過現在想趁著年輕多看看。」唐育宇給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希望伯父能給我這個機會來這裡學習。」

  譚坤元皺起眉頭，正要開口拒絕，但是譚明達已經搶先一步。

  「應該沒問題吧！」譚明達爽快的同意，「坤元，這年輕人看起來不錯，以後有他在一旁幫著我們倆看帳的話，我們就輕鬆多了！」

  譚坤元高傲的瞅著唐育宇，表情沒有隱藏對他的不滿。

  唐育宇沒有退縮，目光穩穩的直視他。一旦他來公司上班，等於和譚坤元的戰爭正式開始，但是他壓根不在乎。

  反正事情到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董事長都開口了，我這個副總當然要照做。你叫唐育宇是嗎？」譚坤元的嘴一撇，「下星期來找我報到，你最好給我好好做！」

  「副總，我一定會的。」唐育宇發笑，但是聲音中不含任何笑意。

  譚坤元的眼神一冷，正經八百的看著笑得溫柔的譚若詩，「若詩，叔叔可要提醒你一下……」

  譚若詩不解的看著譚坤元。

  「你現在跟賴明昆在交往，所以別跟一些亂七八糟、身分配下上你的人走得太近，不然傳到賴家人耳里不好聽！」

  譚若詩的表情微僵，她自認要跟任何人走在一起，跟賴明昆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跟他見面是被趕鴨子上架，她也都乖乖照做了，所以現在譚坤元當著唐育宇的面前提這件事，她歉然的看了唐育宇一眼，手輕拉了下自己的父親，暗示他幫忙開口說話。

  「若詩還年輕，要跟誰交朋友，我們這些老人家就別管了吧！」譚明達疼女兒是眾所皆知，所以對自己的弟弟說道，「而且育宇這年輕人看起來不錯，若詩喜歡就好！」

  譚坤元嘲弄的輕哼出聲。「哥，我知道你不信門當戶對那一套，但這小子除了長得好看之外，我看只有那張嘴皮子可以哄女人開心，若詩若跟著他，以後只怕會有吃完的苦！」

  唐育宇不發一言，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覺得這真是現世報，他極力的想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也用這麽一張不屑的嘴臉對著譚若詩，要求她得要與他認同的人交朋友才是最正確的。

  報應啊！真是報應！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輕笑出聲，如今他竟成了被人嫌棄的那一個。

  譚若詩驚訝的看著他，沒料到他被羞辱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沒關係，」似乎看出了她的介意，他伸出手輕拍了下她的臉，「嘴巴長在別人的嘴上，隨他們說吧，我不會生氣。」

  「忍人所不能忍者，真正大丈夫！」譚明達對唐育宇露出欣賞的神情，「你這個年輕人，我喜歡。」

  唐

  育宇對譚明達的讚賞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堅定的目光飄向譚坤元，「副總，等共事之後，我是不是只能靠這張臉吃飯，就拭目以待吧！」

  他眼底寫著不容置疑的挑釁，譚坤元不由得沉下臉來。

  他已經快要成功的掏空公司資產，他不會允許事情有任何閃失，至於這個小夥子，他的眼底閃著危險的光亮，若是他敢揷手，他肯定不會讓他好過！

  唐育宇上班之後，花了許多時間查帳，果然讓他找到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而他也不客氣的要譚坤元給個交代，不然他就要直接將事情上報譚明達。

  不過忙歸忙，他還是不忘每天抽出時間與譚若詩相處，有時甚至會要求她下課直接到公司找他，縱使沒時間交談，但只要有她在一旁，看著她，他也感到愉快。

  「拿去！」譚坤元不客氣的將卷宗丟到唐育宇的桌上。

  他懶懶的抬起頭，瞄了一臉不屑的譚坤元一眼後，將卷宗拿起來，才一翻開來，看到上頭的日期，眼光一冷，「我要的是這三年的財務報表，副總怎麽只做上半年的財報給我？」

  「你是個外人，憑什麽看財報？」

  「董事長的交代！」他冷冷的提醒，「需要我打電話給董事長，讓他親自跟你談嗎？」

  「別拿我哥壓我！」譚坤元火了，「你們這種乞丐我看多了，想要巴著有錢人翻身當太子，你想都別想！你別以為就憑你也能做譚家的女婿！」

  「能不能當譚家女婿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現在是在做我分內的事，」譚坤元的怒火併沒有令他退縮，「譚副總交代陳會計將報表處理好，還有——我要倉庫的鑰匙。」

  「什麽？」

  「倉庫的鑰匙。」他的口氣很平淡，「我得去看看進出貨是否正常。」

  「當然正常！」譚坤元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你懂什麽！」

  「懂或不懂！！時間會證明，你不給我，我找董事長拿也是一樣。」

  譚坤元趁著向國外進鋼材的機會，夾帶毒品闖關，還將毒品放在倉庫里，為了避免毒品的事件燒到譚家，唐育宇得要出手制止。

  譚坤元忍不住握緊雙拳，再過一陣子就會有一大批貨進來，賣掉之後，他就可以收山了，他可不允許唐育宇在這個時候找麻煩，「你要錢是嗎？」

  「錢我當然要，但若是沒良心的錢，我連碰都不屑碰！」唐育宇帥氣的將卷宗甩回譚坤元面前，「下個星期我會去倉庫一趟，你還有點時間可以派人去清理一下！」

  他很清楚狗急了會跳牆，敢販毒的人，肯定背後和黑、白兩道都有交情，若他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唐家少爺，他一點都不介意跟他硬碰硬，但今非昔比，他知道將譚坤元逼急了，吃虧的是自己。

  看著唐育宇似乎知道一切的神情，譚坤元心底一驚，冷著臉轉身走開。

  「叔叔！」下課後興匆匆來到公司的譚若詩，剛好和正準備離開的譚坤元在門口遇到，她開心的向他打聲招呼。

  譚坤元只是沒有反應的越過她。

  她不解的望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轉頭好奇的看著一臉冷硬的唐育宇，「出了什麽事嗎？你跟叔叔的表情都好難看。」

  唐育宇露出一個微笑，柔和了五官，「有些公事上的爭執。下課了啊？」

  她輕快的點著頭，「等你下班！今天晚上有空嗎？」

  「別人找是肯定沒空，不過若是你找我——永遠空下來等你！」

  她一笑，彎腰吻了下他的唇，「這句話真中聽。跟我回去吃飯。」

  「今天？」

  「是啊！我媽說要見你！」

  提到劉文君，他沒來由的感到緊張，她母親從前並不特別喜歡他，甚至不贊成他們交往，他可沒把握現在一切從頭，她母親對待他的態度就會比較好。

  「怎麽不說話？」她側著頭打量著他的沉默。

  「沒什麽，」他擠出一抹笑，「不過要等我下班。」

  「沒問題！」她拍了拍他的臉，從包包里拿出一本書，「我在旁邊看書等你。」

  「你就是想窩在我這裡偷懶，」他好笑的看著她，「今天不用學琴嗎？」

  「我好像什麽都瞞不過你，」她對他皺了皺眉，「今天確實是要學琴，不過我不想！」

  「你該跟你媽媽說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他給她建議。

  「如果有這麽簡單就好了，」她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是因為你很隨和，所以不知道人一旦堅持起來會有多瘋狂，我媽媽很疼我，不過我出生時，她就對我期望很深，這麽多年的執著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她竟然說他隨和、不知道人一旦堅持起來會有多瘋狂？他現在的模樣可是她用血淚令他徹頭徹尾改變的。

  他伸長手，將她摟入懷裡，溫柔的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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