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夢想

  難過的情緒還存在著，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

  她似乎好長時間沒有這樣睡過覺了，醒來以後，感覺肚子餓得厲害。

  但是當她想動一下時，卻發現自己一動也動不了。

  她的視線從眼前白色的衣服上，漸漸往上移去，最後落到慕崧明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身上的感覺也漸漸回籠。

  他們兩個竟然躺在一張床上！

  慕崧明竟是在抱著她！

  若是正常情況下，她應該尖叫一聲，然後用力把他踹下床去。

  但是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不捨得，她好久都沒有見他了，心裡十分想念，便不想故作矯情，就讓她破例一次吧！

  她認真端詳著慕崧明的臉，這張臉較她上次見時，沒有什麼區別，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感覺慕崧明與之前不一樣了。

  身上少了一些仙氣，多了一些活著的氣息，讓她感覺更加安心。

  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往慕崧明臉上戳去，平時只有慕崧明擰她的份，這次她也要偷偷還回來。

  只是手還未觸到他的臉上，就被攥住了。

  慕崧明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卻勾起嘴角，張嘴道：「想幹什麼？」

  楚聽雲被現場抓包，但依然鎮定道：「師父你的臉上有東西，徒兒想盡一下孝心，幫你拿下來罷了。」

  「哦？」慕崧明睜開眼睛，裡面沒有一絲剛醒的迷糊，他道，「確定不是想趁機使壞？」

  「怎麼可能？」楚聽雲反駁道，「師父是這般清風霽月之人，我這做徒弟的怎麼可能會做趁機使壞這種事呢？」

  「乖，不愧是師父的好徒兒。」

  慕崧明悄悄觀察著她，見她表情如常，語調也與平常一般無二，不知她是真的放下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

  於是便只能逗逗她，讓她儘量開心一些。

  「餓了嗎？」慕崧明問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誰知，楚聽雲聽了，沒有感到一絲溫情，反而露出十分驚恐的表情。

  「你？做點吃的？」

  慕崧明挑挑眉，道：「怎麼？不可以嗎？」

  楚聽雲懷疑地問道：「真的能吃嗎？」

  「這有何難？」慕崧明自信地道，「等著！」

  說完，便起身去了廚房。

  不得不說，楚聽雲還是十分期待的。

  她也從床上起來，看到床頭處迭得整整齊齊的新衣服，會心一笑，展開穿到了身上。

  穿上才發現，這身衣服通身雪白，樣式竟與慕崧明身上的有些相像，只不過由男裝變成了女裝。

  穿好衣服後，楚聽雲走出了房門，發現這裡是一處院落，十分簡潔，但打掃的很乾淨。

  突然，她聽到門外有敲門聲，便走過去開門。

  門打開，是一位有些年紀的大嬸，手裡端著一碗餃子。

  那大嬸見到她，笑著道：「孩子，你終於好了？你再不好，你夫君就要擔心死了。」

  「夫君？」楚聽雲疑惑道。

  「對啊，就那俊俏的小郎君，在裡面嗎？我看你一直在發燒，他又一直在照顧你，怕你們吃不上飯，給你們來送點餃子。」

  楚聽雲明白過來，道：「嬸子，這院子是您的吧？」

  「對啊，這小郎君說要租上幾天，還給我了一大塊銀子，我還說就住這麼幾天，這可使不得，他非要給我，還是還給你們吧，反正這院子本來就空著，也沒人住。」

  說著便從懷裡拿出銀子，往楚聽雲手裡塞。

  楚聽雲笑著把銀子推回去，道：「嬸子，他給您，你就拿著吧，我們也不光在這裡住著，這不，還吃著您的東西呢。」

  「哎呦，這才值幾個錢吶。」

  大嬸見推辭不過，便道：「你等著，我再去給你們炒兩個菜。」

  說完，把手中的餃子遞給楚聽雲，便轉身走了。

  楚聽雲在後面喊了半天，也沒讓她停下腳步。

  楚聽雲見她走遠，無奈地一笑，看看手裡的餃子，想起還在做飯的慕崧明，覺得留下來還是很有必要的。

  她轉身去了廚房，把餃子放在慕崧明面前。

  慕崧明瞭然一笑，道：「是張大嬸送來的？」

  楚聽雲沒有出聲。

  慕崧明奇怪地回頭，楚聽雲挑眉道：「夫君，是怎麼回事？」

  慕崧明聽到那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尤其她還故意加重了語氣，眼神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笑什麼笑？說話！」楚聽雲嗔道，「我一未出閣女子，怎麼就有了夫君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是張大嬸自己猜的，」慕崧明話音一轉，「不過，我聽著挺好聽的，就沒有糾正她，反正，你爹都同意我們的事了。」

  「什麼？」楚聽雲這下真的吃驚了，「我爹？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他墳前說的啊！」慕崧明理所當然道，「我跟他說，如果他不同意的話，那就晚上到我夢裡來親自告訴我，否則，就是同意了。」

  「……」楚聽雲有些無語，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慕崧明對她一笑，道：「然後就沒來啊！」

  他沒有告訴楚聽雲的是，那晚他根本沒有睡覺，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楚聽雲勾勾嘴角，但心裡又有些不服，她想了想道：「我爹同意了也不行。」

  「為何？」慕崧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轉頭認真的看著楚聽雲。

  「因為我要為我爹娘守孝，三年！」

  「……」真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慕崧明也只能不甘地道，「好，我等你三年！」

  得了他的承諾，楚聽雲燦爛地笑了起來。

  慕崧明見她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也跟著笑了。

  兩人對視笑了許久，楚聽雲才想起，剛剛慕崧明說要做飯的事，於是低頭去看。

  然後就看見案板上，切的歪歪扭扭的菜，和隱隱飄出糊味的鍋。

  「嗯……我好久沒吃餃子了，我想吃張大嬸做的餃子。」

  「不行，」慕崧明想也不想，便拒絕道，「你才剛醒，只能喝點粥。」

  「可是，師父，你的粥……糊了。」

  慕崧明連忙掀開鍋蓋，去看鍋里的粥，果然，飄出一股糊味，他慌亂地去找舀飯的勺子。

  楚聽雲見他從未露出過的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覺得，這頓飯即使再難吃，她也可以吃的下去。

  不過，慕崧明又怎麼捨得給她吃糊了的東西呢，於是他決定再重新做一鍋。

  這次，楚聽雲在一旁指揮著。

  不得不說，我們慕神醫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最後終於做出了一鍋可以吃的粥。

  張大嬸也給他們送來了兩盤簡單的菜，於是兩人便在庭院裡、月光下，吃了這簡單卻又溫馨的一餐。

  楚聽雲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慕崧明，這麼多天他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什麼時候他想告訴她了，自然會告訴她的。

  飯後，慕崧明對楚聽雲道：「現在玄機閣還在青城派內占據著，你想不想把青城派奪回來？」

  楚聽雲聞言，愣了一下，隨後道：「罷了，物是人非，再見也是徒留傷感，隨他去吧！」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楚聽雲還真的想過這個問題，她道：「我打算去邊關。」

  慕崧明挑眉：「邊關？」

  「沒錯，聽聞邊關正是戰亂之際，必定每天都傷亡慘重，我想去做一名隨軍大夫，治療傷員。」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倒也不是突然，我很早就有過這個想法，只是一直被別的事情所拖累，無法實現。現在我無事一身輕，也算是去實現很久以前的夢想吧！」

  楚聽雲看著天上皎潔的的月亮，月光照在臉上，整個人都仿佛在黑暗中發光。

  慕崧明道：「好，那我們就去做隨軍大夫！」

  「我們？」楚聽雲明知故問道，「你也要跟著一起去？」

  「當然，」慕崧明伸手掐住楚聽雲的臉，道，「既然答應了等你三年，那這三年就不能讓你跟著別人跑了。」

  「唔……」

  楚聽雲撅著嘴，揉了揉自己的臉，心裡卻偷偷地樂開了花。

  兩人現在都是無根孤鴻，說走便可以走。

  於是第二天，他們便辭別了張大嬸，踏上了前往邊關的道路。

  初升的太陽照耀在兩人的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兩個影子依偎在一起，道盡了溫柔繾綣。

  ……

  青城派內，兩名弟子正服侍著蕭策梳洗。

  蕭策自從上次吐血以後，身體便一直虛弱著，以前從不讓人伺候的他，也不得不接受別人的伺候。

  他見一名弟子欲言又止，開口道：「你想說什麼？」

  那弟子咬咬牙，問道：「閣主，我們在這呆了這麼長時間了，什麼時候回我們玄機閣？」

  蕭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道：「不回去了，我們就一直留在這裡。」

  那弟子張了張嘴，沒有出聲，畢竟閣主的決定，哪是他一名小小的弟子可以改變的。

  蕭策所下的決定，確實不容置疑，他一定要留在這裡，等著他的師姐，回來的那天。

  他站起身來，躲到窗前，看著初升的紅日，安慰自己道：他一定會等到，等到師姐原諒他的那一天。

  站在門口，聽了全部的溫泊雪，見他的樣子，默默地低下了頭。

  她也在等，等蕭策回心轉意的那一天，但她不知道，這一輩子，還能否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