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心軟

  貴氣厚重的桌椅，精雕細琢的書架，書架上沒有書本，而是塞滿了寶瓶玉器。只是，個個花紋繁雜，放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

  房間的主人好像完全不知什麼叫設計，什麼叫留白，只一味地將最好的東西搬進來，塞滿整個屋子。

  一名女子正坐在紅木椅子上，拆開裹著布條的胳膊，查看自己的傷勢。

  這名女子正是曼沙，那天，她同蕭策一起掉下了懸崖，第二天便被手下救了回來。

  將蕭策一起拉下懸崖，是教主一早給她安排好的任務，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傷得並不重。

  只是，胳膊上的這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卻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好。

  想到給她造成這條傷口的楚聽雲，曼沙心頭的火又再次燒了起來，她舉起桌子上的杯子便摔了下去。

  上好的白瓷杯在地上炸開一朵四濺的花，聽著這個聲音，曼沙覺得心裡十分痛快，於是又再次舉起另一個杯子，打算摔下去。

  「氣性如此大，誰又惹著你了？」沒等曼沙摔下，一個聲音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曼沙渾身一顫，連忙放下杯子，起身跪到一邊，開口道：「恭迎教主。」

  一名身穿黑衣，臉上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人，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魔教教主，慕容瑾。

  慕容瑾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主位上，卻沒有開口說話，看了一眼跪在一邊的曼沙，便開始把玩桌子上的杯子。

  曼沙不敢抬頭，只在心裡盤算著教主突然駕臨的目的。

  良久，慕容瑾才開口道：「曼沙，你最近膽子見長啊。」

  淡淡的一聲詢問，沒有任何威脅，卻使得曼沙渾身輕顫起來，她又將頭低了一些，說道：「屬下不敢。」

  「不敢？」慕容瑾拿起桌上的杯子，乳白色接近透明的瓷器，夾在瑩白如玉的指間，一時分不清，哪個更加名貴。

  然而下一瞬，杯子便被摔到了曼沙的頭上，霎時間，在曼沙的頭上炸開，又掉在了地上。

  「本座看你敢的很。」

  曼沙尖叫一聲，頭上慢慢滲出鮮血，流到臉上，但她卻不敢伸出手來擦掉。

  她跪著上前兩步，說道：「教主明鑑，那楚聽雲，武功高強、詭計多端，有她在蕭策身邊，處處幫襯著蕭策，這對我們十分不利，要儘快除掉才是。」

  慕容瑾沉默了，曼沙以為她說動了慕容瑾，於是再接再厲道：「教主放心將這件事交給我，我絕對會讓楚聽雲死得……啊！」

  慕容瑾彈指將一粒藥丸彈入曼沙口中，曼沙大驚，忙捂住自己的喉嚨。

  那藥丸入口即化，瞬間便滑到了肚子裡，下一瞬，曼沙便感到肚子裡翻江倒海的疼痛。

  她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滾來，張嘴求饒道：「教主……教主我錯了……教主開恩啊！」

  慕容瑾仿佛覺得十分有趣，面具覆蓋下，只露出的一雙眼睛裡，閃爍著興味的目光。

  良久，慕容瑾像是終於看夠了，才將一粒藥丸彈到曼沙面前，曼沙忙不迭地將藥丸塞進了嘴裡，很快，肚子裡的疼痛消失了。

  曼沙臉上滿是汗水，和之前的血混在一起，糊了滿臉，被浸濕的頭髮貼在臉上，看著十分狼狽。

  她跪起身，對著慕容瑾磕頭道：「謝教主開恩。」

  「以後記住，腦子不夠用，就不要自作聰明。」慕容瑾淡淡地說道，「本座若真的怕蕭策，那直接把他殺了不是更好？」

  「……是。」這也是曼沙不懂的地方，慕容瑾既然已經知道了蕭策的身份，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反而讓她去勾引蕭策，假意與蕭策合作？

  「之前讓你去辦的事，怎麼樣了？」慕容瑾開口問道。

  曼沙忙回道：「回教主，我已經派人去了扶風劍派附近，明天就可以把附近的人殺了，全都換成我們的人，那李言歌也被我餵了藥，讓他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下，任憑楚聽雲那張嘴再厲害，司空派那老頭絕對不會放過蕭策的。」

  她說完，便低著頭等著教主的指示，但是慕容瑾卻久久未出聲，曼沙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慕容瑾回神，突然開口道：「讓他們都回來吧。」

  「什麼？」曼沙驚訝地喊了一聲，看見慕容瑾的眼睛掃了過來，才發覺自己失態，她連忙低下了頭，不解地問道：

  「曼沙不懂，我們前面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等這個時候嗎？明明馬上就可以讓蕭策身敗名裂，為何突然停下？」

  曼沙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全然忘了自己剛才為何疼得在地上打滾。

  不過，慕容瑾現在不想和她計較，只說道：「對付蕭策，沒有你想的那麼麻煩，本座做的這些，也不全然是因為蕭策。」

  「是。」雖然不懂，但曼沙也只能遵從，她問道，「那李言歌呢？」

  「殺了吧。」慕容瑾隨口道。

  「是。」

  「你和蕭策的事怎麼樣了？」

  他突然轉變話題，曼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老老實實地回道：「屬下按照教主所教，已經在崖下表露出了一些，想要改邪歸正的意思，蕭策也相信了。」

  「嗯，接下來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好。」

  「是。」

  「記住，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只要把本座交代給你的事做好便可。」

  曼沙聽出他語氣里的威脅，忙低頭說道：「是，屬下遵命。」

  ……

  還未至夏，白天便隱隱有了夏天的熱度，只是，夜裡的風卻有著微涼。

  窗戶沒有關上，夜風鑽進屋裡，將床幔吹起又落下。床幔里，正在熟睡的楚聽雲囈語一聲，翻了個身，露出眉目如畫的面容。

  一隻纖細卻骨骼分明的手，將觸未觸的懸在沉浸於睡夢中的人臉上，勾畫著臉部的輪廓，手指向下，在柔嫩粉紅的唇邊停了許久。

  床幔再次飄動，窗戶被輕輕地關上，沒有吵醒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