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殺年豬

  一般的莊戶人家，能備的年貨臘貨也不多，就那麼幾樣。

  有年豬的要殺年豬，沒年豬的，寬裕些的多買幾斤肉，醃製一下，留著過了年後吃。

  也有殺雞後曬風乾雞的，這風乾雞也是本地的特色。

  殺雞褪毛後，剖開肚子取出內臟，然後用鹽和上山采的花椒大料醃製幾天後，趁著天氣好，掛在屋檐下，白天風吹日曬，晚上收進去，這樣曬到雞肉風乾到開始往下滴油脂的時候，就可以收到屋裡陰涼的地方掛著了。

  到了過年的時候，蒸熟後切塊裝盤上桌，別有一種咸香的風味。

  本地人極為喜歡這種風乾雞，不管誰家有錢沒錢，過年的時候都會整上這麼一隻。

  有特異做得咸一些的，過了年能放上幾個月，到了春播沒菜的時候拿出來，切成塊，炒一炒，然後放水，大火煮出奶白色的湯來，放萵筍塊在裡面燉煮，又香又鮮。

  殺年豬也是村里各家各戶極為重要的一件事，賀岩因為身手不錯，自然會被請去幫忙抓豬，吃殺豬飯。

  往年賀家也就只有賀岩被請去幫忙，孟氏和賀娟也只有賀家偏房殺豬才會叫她們去吃飯。

  今年，張春桃雖然是新媳婦，可也有好幾家殺豬請她去幫忙了。

  殺年豬，女人們的事情自然比男人多。

  燒水，煮血豆腐，洗豬腸子，做殺豬菜，還要煉豬油，灌香腸，都是女人的活計。

  一般都會請關係不錯，手腳利落的人幫忙，孟氏和賀娟幹活沒人看得上，就是賀家偏房那邊，也只是到時間了喊她們直接去吃飯，是斷斷不敢讓她們母女上手的。

  張春桃自然是每家都答應了，一來她沒見過殺年豬，也沒啥經驗，跟著去學習幾家了，心裡也好有個譜，回來殺自家的年豬。

  二來，這些人家請她，也是覺得和她交情不錯，不然也不會開口，她自然不會拒絕。

  張春桃手腳麻利，幹活利索，雖然有些不太懂，可她不懂就問，極為省事。

  開始還只是打下手，幫忙洗菜，燒水，切肉什麼的。

  後來一家殺年豬，做菜的婆娘家中有事，讓張春桃幫著頂了一會，等她回來，張春桃已經將菜都做好了，還廣受好評。

  倒是讓村里人都知道，張春桃做得一手好菜，那請她去幫忙做菜的人家更多了。

  一時間，這張春桃比賀岩還受歡迎些，每天都早出晚歸的。

  孟氏和賀娟心裡倒是有想法，覺得張春桃成日的給外人幫忙不著家，也不管家裡還有人等著她做飯呢。

  可她們也不敢在張春桃面前提，只拉著賀岩說，話里話外就是張春桃心思不在家裡，一個女人家，成日的往外頭跑，成什麼體統？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哪家兒媳婦是這樣的？

  賀岩直接把她們給堵了回去，只說張春桃這樣挺好，這些年賀家也殺年豬，也請人來幫忙，男人里還好，他隨便能喊些人來。

  可做殺豬菜，年年都是請賀家偏房的嬸子過來幫忙，這也就罷了，孟氏和賀娟都不是會還工的人，自家殺豬，還扎著手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倒像是在別人家做客一般。

  這些年也欠了不少人情了，雖然每次給人家嬸子一條肉，可天長日久的，誰不笑話賀家？有女人跟沒女人沒啥區別。

  如今張春桃嫁過來了，事事都來得，人家也樂意請她，正好能還些人情，也讓大家知道知道，賀家如今有女人能撐得起來了內宅那點事了，平常也能互相人情往來了，有什麼不好的？

  說這些話，不過是覺得張春桃沒在家給她們做飯罷了。可他娶張春桃回來又不是專門給親娘和妹子做飯的？再說了，難道張春桃沒嫁過來之前，她們難道不是自己做飯吃嗎？

  咋滴，以後張春桃出門，還得把她們帶上，免得她們沒飯吃餓死不成？餓了就自己去做，別總指望別人！

  說完，賀岩也直接就出門給人幫忙去了。

  丟下孟氏和賀娟母女倆，面面相覷了半日，只得胡亂弄了點吃的對付對付。

  賀娟這些天早就被張春桃養刁了胃口，孟氏做的那些飯菜，往日還能吃下去，如今只覺得難以下咽。

  又聞著外頭那殺豬菜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扒拉兩口飯，嘴裡念叨著：「要是嫂子回來，給咱們帶點肉吃就好了。」

  孟氏也眼睛一亮，這村里殺豬，女人們去幫忙，吃殺豬菜，好不好的，起碼每個幫忙的都能吃到一塊肉。

  男人們前頭喝酒，那肉自然剩不下。

  可大部分女人，家裡有老人孩子的，自己沒有年豬可殺，來幫忙的時候，會將自己的那一份肉從嘴邊省下來，帶回家去給孩子和老人打打牙祭。

  她們就著那殺豬菜里的配菜，什麼白菜，蘿蔔和粉條子也能吃得滿足，畢竟沾了油水葷腥。

  孟氏和賀娟去賀家偏房吃殺豬菜的時候，是見過的，此刻倒是想起這一茬來。

  到底孟氏還是比賀娟活得久，略有自知之明一些，「她可沒那份心，真有那心，就該回來給咱們做飯了。行了，再過幾天咱們家也要殺年豬了，自家的肉，到時候隨便你吃。」

  哄得賀娟立刻又興奮起來，就盼著自家殺年豬了。

  往年賀家殺年豬，都是賀岩一手安排，賀家偏房嬸子來幫忙，今年張春桃去村里好幾家都幫忙，這該做啥，先做啥，她心裡都有了數。

  安排起來，也就有條不紊。

  賀岩自然是去請殺豬匠和幾個關係好的漢子，幫著抓豬，抬豬。

  張春桃請了趙嫂子和這幾日冷眼看著，做事麻利話還不多的幾個嫂子，一大早的天還沒亮，就起來開始忙活了。

  灶屋裡，兩口大鍋里都燒著熱水，院子裡殺豬匠已經帶著他的傢伙什來了，當中就放著一個大大的長長的木頭盆子。

  燒開的熱水不停的舀到盆子裡去，一會子豬殺好後，就會放到這個盆里，不停的將開水淋到豬身上，等到差不多了，就開始刮掉豬身上的毛。

  此刻豬已經被捉出來，四腳朝天用繩索捆住豬蹄，被架在木頭上抬了出來。

  豬大約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要到了，一路只慘叫連連。

  只可惜再慘叫掙扎，最後也被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們按在了案板上，殺豬匠掏出磨得雪亮的殺豬刀，一刀下去，慘叫聲嘎然而止。

  溫熱的豬血噴涌而出，都流進了案板下早就放好的木盆中，木盆里放著淺淺的一層鹽水，這樣能讓豬血快速的凝結。

  等豬血凝結好後，會用刀劃成一塊一塊的，然後放到大鍋里煮熟後撈出來，用爪籬撈出來放在簸箕里等它自然晾涼。

  然後再放入清水裡浸泡著，天氣冷，每天及時換水一兩次，這些豬血能保存個五六天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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